海上日落,当然需要各种美丽的形容词,从获此刻心情舒畅,被海风吹得忘乎所以。喵喵蹲在主人脚边,好奇地张望,一切都很美好。
忽然,从获看到了夕阳西沉的方向,有一个黑点。她生平第一次出海,对什么都抱有好奇心,所以指着那黑点问国满:“那是什么?”
国满面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她顺着从获所指方向看了看,又要来望远镜仔细瞧了瞧,才说:“是个小岛。”
对于“小岛”这个称呼,从获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本就是五声岛上长大的,若没有那场变故,永远不知道岛外还有一方天地,也不会有“小岛”这个概念。
“我们去看看。”
从获兴奋不已,她想要在海上眺望海岛,这种感觉想想就很妙。“五声岛”三个字像是不详的征兆,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并未认真对待。
“好。”
国满最近对从获可谓百依百顺,当然不会拒绝这一要求,只是,她嘴角噙着一丝奇怪的笑。
喵喵立起身子,看了看国满,立刻缩了回去。
游轮朝着黑点飞速前进,从获能感觉到,那黑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放大,渐渐地就出现了轮廓。夕阳西沉的速度,甚至比不上它显露真身的速度。
游轮终于停了下来,现在,即便用肉眼也能发觉这是个有人居住的岛,岛上建筑隐约可见。从这个角度看,“小岛”可不小。
“岛上有人?”从获当然很惊奇,她其实很想知道一个外来人眼里的“岛民”是什么样的,所以就问国满要了望远镜。
透过望远镜,从获观测到了海岛的沙滩,海岛的树林,海岛的建筑,还有一些往来的人。有穿制服的,从获认得出来,那是西海岸国家联盟的武装力量。
然后,她的心就沉了下去。
她分明看到,在一群穿制服的武装人员中间,有两个老人带着一个孩子,显然是平民。孩子还小,长得也快,可能彼此都认不出来了,可两个人老人就算衰老许多,从获也能认得。
那是从获的亲生父母。
按照各联盟的协定,五声岛上所有居民必须留在原住地,只有作为五声岛“民意代表”的许甬和他手下的几个工作人员可以离岛。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这里是五声岛。
从获没有把握,转换角度之后,其实她未必能认得出来,所以她问国满:“这是五声岛?”
“是。”国满没有辩解,她简单地承认了。
这件事,从头到尾,是精心策划也好,偶然发生也好,“五声岛”三个字都是不和谐的音符,不宜提起的存在。
太阳沉到海底下去了,无光的海与岛,看起来有点阴沉,就像二人的关系,无缘无故就蒙上了一层阴影。
本来就该存在的阴影,准确来说,是颗定/时/炸/弹。
从获回到游轮上的房间,闷闷地坐了一会儿。国满跟在从获身后,寸步不离,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我饿了。”
一个小时后,从获是这么说的,“我们吃晚饭。”
国满问:“想吃什么?”
从获说:“你点吧。”
“好。”国满牵着从获的手,到了餐厅。
从获当然知道,国满对自己的口味是如何的了解,所以她从不操心这事(当然,只要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食材就好了)。
晚饭过后,还是国满说:“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不是等不及了,而是总有一个人要先开口。从获那性子,等她先说能等到黄花菜都凉了。
从获垂着头,慢悠悠的说:“我们回到现实吧。”
然后,她抬起头看着国满,静静地没有说下去。追究事情的原委并没有多少意思,只要她无法忽略五声岛上的父母亲人,国满无论做什么都会得逞的。换一个人来做,得到的答案不会差太多。
“好。”从获没有问更多,国满就没有解释更多,二人之间莫名的默契。
回到现实的表现之一,就是重新观看收听新闻。其实一天的消息也就那么多,有用的还得细细分辨。
近地联自军政府上台,开始了连续的“清洗”,上至政府要员,下至普通百姓,只要过往的言行有一丝“不忠”,就有可能变成“叛国者”。从怀疑到定罪,通常用不了24小时,而从定罪到处决,最长不超过两小时。一时间,近地联上下人心惶惶。
那位发动政变的少将回应称:“就算双手沾上同胞的血,也要将联盟完整地交给子孙后代。”
也不知道这个“子孙后代”是否包括“叛国者”的子孙后代,反正在少将的强硬表态之后,清洗行动可谓变本加厉。那些在军方控制不甚严密的地区,或者有些门路的人,纷纷往近地联之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