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印象。”
池信这么回答是为了降低丁竹的警惕性。
他冷笑一声,“来看我家的笑话吗?”
池信站直身子,“首先你刚才的问话很不礼貌,其次对医生来说,不论患者的伤痛大小,都是需要严肃对待的一件事情。”
丁竹张张嘴,有些语塞。
“如果我能立功,政府可以给我妈免费治疗吗?”
“这不是等价代换。”
池信不知道丁竹所说的立功到底指什么,但也没法骗他。
“你怎么不上学?”,池信问。
“家里没钱。”
“高中念了吗?”
“念到高二就不念了。”
不管知识是否能改变命运,多念点书总不是坏事。
“你这个年纪,还是要回学校学习。”
丁竹目光沉下,“我家连我妈的医药费都拿不出来,还上什么学。”
“我可以资助你,如果你想的话。”
丁竹明显惊讶了,“你和我就见过一面,为什么要资助一个陌生人?”
“今天是第二面,足够了。”
丁竹看着地面沉默了好久,他站起来显得上衣更不合身,袖口快把手盖住了。
“姐姐,我……有个秘密想告诉你。”
“池医生”变成了“姐姐。”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时候,池信从丁竹眼里捕捉到一丝坚定,虽然渺小,但终归真诚有感。
她点点头,带丁竹回办公室。
……
丁竹所谓的秘密是一个地方,也是他家所在的村子。
从有了辍学的想法开始,丁竹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怎么去学校了,经常和以前的初中同学混在一起,这位同学早早就不念书了,又通过他认识了赵海。
刚开始赵海对他俩还有几位辍学的孩子都很照顾,给钱花,带他们到处玩,酒吧、KTV,见识不少新鲜事物,后来从他们这群孩子里选中了丁竹帮他做事。
“你知道都做什么吗?”
“赵海跟我说是粮油生意,主做面粉。”
池信惊讶,“你信了?”
“刚开始信了,后来才发现不太对。”
丁竹坐在池信对面的椅子上,长睫毛被眼泪浸湿,脸上还有孩子的稚嫩气。
“上次赵海中枪,我送他来医院,当时我手里拿了一袋面粉,赵海说是给客人看的样品,进医院前他告诉我,找个厕所天花板藏起来就赶紧走,别让其他人看见。”
“六楼的公共卫生间对吧?”
“你怎么知道?”
池信没解释,让他继续说。
“藏完我就走了,那之后赵海一次都没联系我,听别人说他也很久没回村子了。”
“你打开看过吗?”
“没有。”
丁竹身子前倾,小声问:“姐姐,我是不是犯法了?能别把我的事儿告诉警察吗?我还想给我妈赚医药费。”
犯不犯法的,池信给不了定论,但听他的描述,应该不知道那袋东西到底是什么。
“赵海在你们村子里有住处吗?”
“有,我前几天路过看了一眼,大门锁着,没人。”
如果那真是赵海的老巢,一定会留下什么线索。
想了想,池信心生一计。
……
下午,借了雷希的车,池信开车送丁竹一家回到村子。
医院那边给出的诊断结果为良性,但建议还是一样,希望患者能去省会三甲医院治疗,治愈几率大一些。
丁竹家所在的村子是多民族混居,以汉族和维吾尔族为主。
池信在南京出生长大,从没去过农村,只是在电视里见过,来之前她有心理准备,但当她真正看到丁竹家的时候,还是和想象得差了一点。
家电倒是不缺,电视、冰箱都有,就是房屋没有菜园大。
“姐姐,你坐。”
站在屋里,丁竹有些拘谨。
池信在床边坐下,赵义香递过来一瓶矿泉水,“医生,你喝水。”
“谢谢。”
这瓶矿泉水从帕市出发的时候赵义香手里就一直攥着,或者是吃饭的时候小吃部送的,或者是知道家里只有白开水,怕池信过来没得喝,所以留到现在。
看着手里的水瓶,池信眼睛有些湿润,“你们家的苹果树今年收成好吗?”
丁竹爸爸回她:“还行,已经卖了一些,剩下的也有批发商定了,这几天就运走,等全卖完结了钱,我就带孩子他妈去省城看病。”
这时丁竹从厨房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新洗的苹果,“姐姐,你吃。”
“谢谢。”
池信接过来,放到手里,没动。
每一个苹果对这个家庭来说都很重要,让她吃也舍不得。
在家里坐了会儿,池信按照约定好的,跟丁竹提议去村子里转转。
……
为了不引人注意,池信特地穿了件黑色外套,裤子也是黑色,全身上下素气得很,另外为保险起见,她还从医院拿了两个医用外科口罩,跟丁竹一人一个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