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他们要先行消化一下。
然而,直到夜深时,裴氏去云珏院中,想看看她有没有睡下,才得知她今日不在府上。
被指使回来的彩英硬着头皮道:“今、今日谢家那位女博士请女郎过府,说是要为她补一补这段时间的课业,女郎这几日可能都要宿在谢府了……”
好得很,下午刚派了尹叙出来,晚上就溜了。
“她……”裴氏一句话没出口就硬生生卡住,盯着大气不敢出的彩英看了半晌,最后扭头就走:“随她。”
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对彩英说:“就这么登门,也不怕打扰人家,明日多送些礼。”
彩英弱弱道:“女郎去时就带了。”
裴氏一怔,有点憋闷,这回是真的扭头走了。
同一时间,云珏躺在谢府的客房里,翘着腿,手垫着脑袋思考人生。
谢清芸一进来,就见到书案上乱七八糟的课本作业无人问津。
她放下夜宵酒水,很不理解:“你到底什么情况?怎么忽然来我这了?”
云珏轻叹一声,老气横秋道:“江湖上的事少打听。”
谢清芸:……
……
云珏一躲就是三天,她在谢府其实很老实,就是借个地方睡觉而已,不至于给人家添什么麻烦,还体贴的备了礼。
期间,她一直在思考,重新面对爹娘时,要怎么表态措辞,才能让一切看起来和从前一样自然自在,但又能有一些质的进步,以及爹娘现在到底时怎么想的。
她心里有种既希望爹娘察觉点什么改善一下关系,又不希望他们看穿搞坏了亲子气氛的矛盾。
这关系的不仅仅是一件婚事,还有未来长长久久的相处。
可惜,即便她这般聪明,在这件事上也着实头疼。
……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第四日清晨,她就被亲自登门的尹叙拎走了。
云珏看着明晃晃的日头,惊讶的盯住他。
这个时辰他不是应该在上值吗!?
他居然敢翘班?
尹叙一看她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冷笑一声:“伯父伯母的帖子已送到尹府,明日就要带你登门好好商讨一下两家的婚事,我奉命来提你。难不成你打算一直待在谢家,届时直接从谢家大门嫁出来?”
云珏:……!?
什么情况!?
她终究伤了爹娘的心,辜负了他们的爱,现在要被扫地出门了吗?
“那个……那日之后,你见过我爹娘了?”
尹叙斜眼睨她,说不气是假的。
洞悉她心思后,他倒是觉得没什么。
谁都会有软肋和不好面对的事,更进一步,她是因为在意才会难办,以后他也是她在意的人,也会在她认真对待的列阵中。
所以,花点心思很正常。
可是!
那日与云家双亲话别后,他心里已有了数,还准备同她邀个功记一笔,结果她直接跑了,一头扎进谢府转眼就三天。
原本以为她只是为难,没想到是纯种的怂。
“你自己回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于是,云珏就这样被尹叙拎回了家。
一进厅门,爹娘高坐,守株待兔,云珏不自觉的就吞咽了一下。
尹叙比她从容,搭手一拜,说:“晚辈已将阿珏接回来,便不再多留,明日与府上恭候大驾。”
云庭沉沉的笑了两声,老实说,这笑声云珏听得起鸡皮疙瘩,老头子自己可能还觉得自己挺亲切:“辛苦三郎了。”
裴氏也附和:“是啊,明日还要叨扰贵府,你们有的忙,先回去吧。”
尹叙恭恭敬敬道别,把云珏一个人留在了这里。
一个搞了事情就离家出走三天不敢面对现实的人被抓回来后,应该怎么办?
眼前站着的明明是自己的父母,云珏却有前所未有的尴尬。
她后悔了,她不该搞事情的。
就在她心乱如麻的胡思乱想时,裴氏起身走了过来。
完蛋!
云珏脑子里一句一句过滤开场白,要说点什么好呢?
没想到,母亲一走过来,对着她的后背就是一拍!
啪的一声闷响,没蓄一点力气,云珏直接咳了两声。
“舍得回来了!”裴氏开口就喷,全无往日里的温柔和小心翼翼:“你说说我们怎么能不在你的婚姻大事上多想一层,多拦一阵?你这都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还说不见人就不见人,也没看你对这婚事多上心呐,你知道三郎那孩子往这里跑了多少趟么?”
家人之间有一种很奇妙的引力。
大概是,面对一件事情,你预感会面对一场惊天动地的尴尬或悲情,迟迟不敢走出那一步,可真正面对时,前一刻所有的担心忧虑都荡然无存,那些仅存在脑子里的设想,都变得非常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