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了一会儿,她有点受不住了,转过头来:“你看什么?”
尹叙坐在她对面,上车后眼神就没离开过她,看着面色不善的少女,他笑了笑:“你若不喜欢,可以叫我别看。你并未阻拦,我以为是可以看的。”
云珏心里一咯噔,隐隐觉得面前的男人好像有些不同。
她已经不怎么想以前的事了,但在此刻,往日里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全都涌现出来。
若是从前,大概只有她捧着他的脸要他看的份儿,哪有推开他不许看的。
男人说起骚话来,果然就没女人什么事了。
云珏一脸冷漠:“哦,那不许看。”
尹叙当真垂下眼,目光只及她的鞋边:“好,不看。”
云珏:……
……
再次跨入国子监的大门,云珏明显觉得这里的氛围较之一年前不同。
人多了,气氛活了,一股蓬勃朝气油然而生。
不像以前那般,时时刻刻都带着一股庄严肃穆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走路快两步都显得人不庄重。
不止如此,国子监内扩建了好些教舍,当初他们入学时,女学只有一个教舍,如今竟也分了好几个,还都有个雅名儿。
但云珏很快意识到,问题不在这里。
人活于世,有哪些尴尬的瞬间让人想立刻掘地三尺?
对云珏来说,大概就是,昔日的同窗换上了严肃工整的官服,于人前训话堂中讲学,而她还穿着素白的学生制服,和一群比自己小的娘子们站在一起静听。
“谢博士,奉圣人之命,从今日起,长宁公主将与明慧堂的娘子们一起上学。”
吧嗒。
谢清芸从书案里抬起头,见到老熟人的瞬间,手里的笔都掉了。
谢清芸:……
云珏:……
尹叙刚到国子监,崔祭酒便派人来寻他议事,他功成身退,留下谢清芸和云珏大眼对大眼。
云珏挠挠鼻子:“那个……”
说点什么好呢?
真巧,我们又是一个学堂?
谢清芸率先出口:“若你以为是我做此安排,那就大错特错。”
她早已知道圣人的旨意,也多少猜到点由头,只是没想到她出现的这么突然,还被安排到这里。
云珏一怔,笑了笑:“你都这么说了,我哪有不信你的道理。”
她索性也省了客套,“你知道我的,能来已经不易,其他无谓的希望,请不要放在我身上。”
说着,她指了指角落不起眼的位置:“就坐那里吧。”
可云珏并不了解,作为交浅言深的朋友,她和谢清芸的相处可以随意些。
但若涉及到自身职责范围,甚至触及职位道德,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所以,云珏也并未发现谢清芸藏在惊讶和意外后的那一抹深思。
她看了眼云珏相中的角落位置,淡定自若的叫来两人帮忙搬抬桌案坐垫。
趁着这个空档,谢清芸将云珏带出教舍,到了个安静的地方说话。
“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难不成是夜里到的?”
云珏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目光在谢清芸身上一扫,调笑起来:“我早到晚到不都是要到,有什么好追究的。倒是谢娘子你,听说当初以第一名的成绩结业,转头就留在了国子监。”
云珏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的夸奖:“厉害!”
谢清芸轻轻笑起来:“就算你拍我马匹,我也会一视同仁的严格对待。”
云珏还真不算是在拍马屁。
谢清芸如今还没满十八岁,放在谈婚论嫁的女儿年龄里,绝对算年纪大的。
但若放在学海与宦海这种讲究熬资历的场合,她就实实在在是个嫩儿。
靠名门贵族的出身,或许能让她谋得这个职位。
但要以这样的年纪让人心甘情愿满怀敬意的喊一声老师,必是努力付出换来的真才实学。
闲谈的时间不多了,谢清芸想了想,说:“你既回来了,总要有个接风洗尘宴。稍后我来安排,帖子会送到府上,还请长宁公主赏光。”
云珏感受着这种轻松的谈话氛围,忽然觉得昔日同窗成了老师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能光明正大的上课摸鱼了。
事实证明,她还是太天真了。
学铃响起时,云珏随谢清芸一道回教舍,还没踏进去时,谢清芸轻轻“咦”了一声,似在疑惑,而云珏则留意到教舍里相当安静。
等两人先后进来,谢清芸原本的位置上,坐了一个俊美冷清的男人。
那个本该摆在最角落的位置,被该放在了正中第一排,抬眼便对上老师眼睛的位置。
云珏嘴角一抽,转头看谢清芸。
谢清芸也有点意外,但碍于云珏的眼神太过凌厉,她觉得还是解释一下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