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成名后接受过一个采访,她说,这一辈子最为亏欠的人是她的儿子。九月初三,这是她离开你的那一天,从那以后每一个月,只要遥望天上那轮弯月时,她的心就会很痛。她说,如果可以,她宁愿用这些荣誉、这些金钱换你回来,然而已经晚了,她追悔莫及。”
蒯安和惊愕地看向柯纯,眼中是盈盈的泪光。
“安和,虽然你妈妈确实抛下你走了,但她一天都没有忘记过你。她对你的爱,刻在了她的每一首歌里,我相信你都听过,你比我更清楚。生命的最后,能做一个值得她骄傲的儿子吗?”
如泣如诉的歌声依旧飘扬在走廊中,这首歌蒯安和没有听过,却感觉是那么熟悉。
入耳的是低沉的男声,可他却分明能听到自己的母亲吟吟歌唱的柔婉歌声。
手中的枪哐当掉落,蒯安和的眼泪夺眶而出,他不自已地轻轻抽泣,就像一个被妈妈哄在怀里的小孩。
柯纯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八十年前,柯纯和蒯安和互相举枪对射,结果在蒯安和的自导自演下,柯纯以为自己杀死了对方。
而如今,在柯纯的意识世界中,再没有必要重复八十年前那一幕。
至于最后蒯安和到底为什么会死,柯纯已经不在意了。
结果已定,如果能在柯纯的意识中得以安慰,那柯纯也就满足了。
这也许正应了蒯安和口中的“人类都是自私的”这个说法,可自私又如何呢?于己舒服,与人有利,双赢局面,何乐而不为?
歌声渐消,郎秋从走廊尽头缓缓走来,柯纯的那颗高悬的心终于可以放下。
他激动地拔腿扑向了他,毫不避讳地紧紧抱住了他。
尽管刚才的一切都是戏,但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情却无比真实,这让柯纯很庆幸,庆幸郎秋还活着,他还能这样伸出双手碰到他、拥抱他。
爱是自私的又如何?自私让两个人为了自己而温暖彼此,这不正是幸福所在吗?
被抱住的郎秋却皱了皱眉头,显然对于柯纯的热情还未习惯。
“你唱得真好听!”还有这句没头没脑的称赞,也让郎秋不自在极了。
柯纯笑着拉住他的胳膊:“这时候,单纯地说句‘谢谢’就好啦!”
“谢……谢。”木纳的回应,也让柯纯觉得特别的暖。感情有了回应,这件事本身就是快乐的。
柯纯把郎秋拉到薄亦然消失的那间屋前:“我亲眼看见他进去的,但是里面没人。”
郎秋点了下头,和柯纯一起打开房门。
房间里只有两张整理得干干净净的床榻,和放满书和笔记本的书桌。
这间房是薄亦然的,他消失在这间屋里也就是说出去的通道被藏在这间屋里。
可是出去的通道长什么样子呢?
柯纯不知道,但就那么大点地儿,把地板全都翻起来就不信还找不到!
于是他撩起袖子就开始毫无章法地搜索起来,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但让他失望的是,这间房和他自己的那间没什么区别。墙上没有洞、床底也没有玄机,书桌后面更没有什么暗门。这让他彻底没法了。
他耷拉着脑袋,想去看看郎秋有没有什么收获的时候,一回头发现郎秋坐在床头,大腿上搁着两三幅油画。他正认真欣赏画作呢!
这让柯纯心里有些气,自个在这儿辛辛苦苦忙正事,他倒好,悠哉悠哉赏起画来!
“喂!”柯纯叫他道。
郎秋缓缓抬起眼,深褐色的瞳仁中有一种叫做歉疚的神色。
“出去之前,我想我们有必要谈一谈。”
郎秋的神情非常严肃,柯纯不由正襟危坐,一颗心砰砰砰的越跳越快。
第37章
郎秋把腿上的画搁到边上,面朝柯纯,正襟危坐。
柯纯从未见过这样紧绷的郎秋,好像是一个面试者,而他就是面试官。
“你的记忆全都恢复了?”
郎秋开口问的第一句话,就把柯纯问住了。
他细细琢磨起这个问题中的含义,小心推敲起郎秋真实的指向。
“所有的记忆,包括这八十年的。”
补充说明与柯纯脑中的思考不谋而合,他垂下眼睑,脸色如雪一般煞白。
八十年前那场实验结束后,柯纯被聂欣荣带回研究所,那之后的记忆很模糊,如同一团一团的迷雾,只有大致的轮廓和色彩让柯纯辨别其中的情绪。
他一度怀疑那是否是现实,或者仅仅是他的臆想或梦境。
费力去搞明白这个事是一件很艰难的工作,因此柯纯暂且把它们扔到脑后,打算等这里的一切结束后再好好去理一理那份思绪,却不想郎秋把这话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