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楚斯年更是又惊讶又心疼又焦急,连忙跑过去捉住他的手:“你——!”
秦昭饮下的,是他们研制的德拉病毒特效药,虽然无毒,但是因为还未完成,难保有什么危险的副作用。这样不管不顾地喝了,若是有什么差池,他可怎么办?
可秦昭的神色却坦荡得很,甚至得意地朝楚斯年眨了眨眼,才转过身,向所有人亮了亮手中的药剂瓶:
“还有问题吗?”
这下,刚才还叫嚣的几个人全哑了音。蛇婆的谣言彻底被戳破——若这是害人的毒药,那怎会有人眉毛都不眨地喝下去呢?再说,刚才那个带头的医生,就直直地跪在那堆破瓶子里,玻璃渣把他当皮肉都割破了,伤口想必也沾了不少药水,这不也是好好的?
见人群渐渐冷静,清醒过来,楚斯年才终于轻轻舒了一口气。他定了定神,决心好好利用秦昭给他创造的机会。
黑亮的眸子静静地扫视周遭一圈,他郑重道:
“今天不放你们出去,不仅是为了外面的人,也是为了你们自己。我们无国界的医生,是目前治疗德拉病毒最有经验的团队。虽然我们不能保证治好你们每一个人,但是,我向你们郑重保证,我们愿意竭尽一切力量,与你们一起对抗死神,直到胜利的那一刻。”
楚斯年说完,举起鲜血淋漓的右手,三指并拢,指尖向天。这是国际通用的发誓的手势。其他几个医生见状,也不约而同地站直身体,神情庄重地跟着他一起举起了染血的右手。
只相互对视一眼,他们就立刻达成了共识
银白的月色静静地倾撒在他们每个人苍白的面庞上。明明他们的脸上还沾着烂泥,身上还留着血,可是这份狼狈却在月色下奇妙地转化为一种让人不敢逼视的肃穆和庄严。
静默之中,在楚斯年的带领下,他们同时开口”
“为医者,我敬谨宣誓,愿以自身能判断力所及,遵守为病者谋利益之信条。无论至于何处,无论病者性别、种族、国别、宗教、贫富、贵贱,我之唯一目的,全力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
这是世界上每一名医生选择披上白袍时,都诵读过的希波克拉底誓言。从遥远的古希腊伯里克利时代,一直传颂至今。
————————
“你忍着点,我要下手了。”
“——唔!”楚斯年咬着牙,忍不住痛哼一声,
秦昭吓了一跳,连忙把医用镊子扔到一旁的医用铁托盘里,他神情紧张地看着楚斯年膝盖处的伤口,相碰又不敢碰,只好笨拙地用嘴吹了吹。
“弄疼你了吗?”
全因为刚才楚斯年太着急着想抢救那些药剂瓶,膝盖处全被碎玻璃扎伤了。大大小小的玻璃深深嵌在伤口里,如果不全部夹出来,一定会化脓感染。
又因为楚斯年的手指也受伤了,又不好麻烦其他受伤的医生,所以只好麻烦秦昭这个“编外人员”帮忙。
楚斯年向来是怕疼,却又从不肯说,只装作毫不畏惧的样子,镇定地一抬下巴。
“不疼,你继续。”
真是奇怪,哪怕之前开枪的时候,秦昭都不曾像现在这样紧张。一把小镊子捏在指尖,紧张地有些发颤,生怕轻了重了。一连挑了半个多小时,才终于把碎玻璃从鲜血淋漓的伤口中一块一块夹了出来。
直到夹子放下,楚斯年放松身体,这才觉得背后凉浸浸的——原来他为了忍疼,脊背都被冷汗打湿了。不过眼角瞥到秦昭探寻的目光,他连忙装作没事的样子,扇了扇风。
“……嗯,有点热。”
“…………”
秦昭细细打量着着楚斯年,突然走过去,一言不发地伸手,想摸楚斯年被刘海挡住的额头。楚斯年一惊,立刻偏了偏头,躲过了他的手。
秦昭的脸色变了,较劲似的,偏伸手去探。楚斯年没他力气大,躲不过,终于被他摸到了。
秦昭僵在原地,掌心一片凉浸浸的猩红,是血。
楚斯年心虚地向后退了退,但秦昭还是不由分说地摁住他的手腕,强行拨开他的刘海。果然,在他的额头发际线处,竟然还有一道足有三厘米的血口子!
只怪刚才光线太暗他没看清楚。一回来,楚斯年又飞快地换了衣服洗了脸。若不是他看楚斯年脸色不对,这人还要瞒下去!
秦昭的脸色一沉,整颗心都跟着发了颤。
那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强烈的后怕。
若是他当时再跑慢一步,若是他没有那把枪,伤害楚斯年的,恐怕就不是这几块碎玻璃了。
这个傻瓜,就这么不在乎自己的命?!
秦昭气极了,又心疼极了,几种情绪在心中左突右撞,终于忍不住吼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