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冷。
火堆也半天生不起来。
沈韶春抱着胳膊原地踟蹰了阵,终是鼓起勇气往垂花门去。
她想找点取暖的薄毯。
为防着自己惹怒屋里那尊大佛,沈韶春先在门口朝屋里请示了一番。
“大佬,您歇着吗?”
“还是醒着?”
“外头下雨了,实在太冷,我身体的底子薄有些熬不住,想请问下我能不能进屋一趟?”
“我就拿点取暖的毯子,拿了我就走,保证不多打扰您,您看我能进来吗?”
她在门口说了一大通,里头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沈韶春多等了一会儿。
鉴于她实在不敢贸然踏进房门,别说房门了,就是台阶她也不敢踏上去一步。
没得到答复,虽心有不甘,但她还是认命地回身走了。
只是走到垂花门,被一阵夹杂着雨点的冷风一吹,她又打了两个哆嗦。
硬着头皮,于是她又往回走。
这次,她再请示了一遍。
屋内仍旧没有回应,但她给自己鼓了鼓劲儿。
“您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许了,多有冒犯,还请大佬不要同我一个小女子计较。”
沈韶春提心吊胆踏上台阶。
就是在入门之前,她还停下来再次做了一番心理建设。
甚至在迈出脚步的那一瞬间,她还在深呼吸。
但她踏入屋内,抬眼朝榻上一瞧。
哪里还有什么大佬。
屋子里空荡荡的,脚步声重点都能有回音。
沈韶春掏出火折子,不放心的行至榻前,将榻边一圈都寻看了一遍。
是真的没人。
除了榻上躺着的那把无刀鞘的小刀,在她点起的火折子下闪着寒光。
沈韶春颤着手拾起榻上的小刀,移至眼前细瞧。
这把刀应该就是她当时打磨的那柄。
昨夜兵荒马乱,她都没想起这把刀的存在,更别提看看这刀生了个什么模样。
此时一瞧,这刀确是有些不凡。
刀身上刻了些繁复的花纹。
虽然那一只只的动物很小,瞧不出到底是什么品种,但无一不张牙舞爪,给人的感觉就好凶。
这些动物若是哪个地方负责看门的凶兽,她一定不敢靠近。
沈韶春小心捏着刀柄,摩挲着上面镶嵌的颗颗细小的珠子。
是珍珠么还是玉珠子?好像又都不是。
那质地,沈韶春又再凑近,手上进一步配合着摩挲,只觉又有两分熟悉。
像她曾经买过的一把人造象牙梳的感觉。
她倒也不纠结,只拿着小刀在榻上坐下。
但她却不敢放心大胆地躺上去歇息,就这么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直直地望着洞开的门。
火折子的火光顶不住熄了下去。
沈韶春懒懒的,头也有些发晕,不知是不是方才冷到了,她更加不想起身去寻油灯。
就这么坐着。
不知坐了多久。
她听着雨声出神,觉得应该过了好一会儿,但似乎又没多长时间,因为雨还不停,天也还没亮。
再回神时,低头才发现手中的小刀竟又开始闪着光辉。
这次的光芒并不耀眼,更像是荧光棒程度的亮度。
她定定看着发亮的刀身。
神情略一恍惚,她好似在刀身上看到了人影的闪动。
沈韶春揉揉发胀的太阳穴又擦擦眼睛,这才又朝刀身瞧去。
这次,她终于看清了。
刀身上果真是有人影在动。
而且里头的人,就是她方才脑子里在想着的两人。
她的父母。
可影像里的情景却叫她心头一紧。
白色的花圈,白色花,黑色的布条,这是……灵堂!
沈韶春再定睛朝正中摆着的照片瞧去,瞳孔就是一震。
是她的照片!
所以,这是她的葬礼?
虽然掉入深水里去的那时,她已经料到自己多半是活不了的了。
可真正看到自己的照片摆在灵堂里,滋味又是不同程度的难受。
疼爱自己的双亲立在灵堂内,前来吊唁的亲友有的红眼有的陪哭,道着“节哀”。
可他家是独生子女,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何节哀?
父母脸上麻木的神情,刺痛了沈韶春的眼睛。
她的心也跟着生痛,像是被人拧着转了几圈。
完了,这下只怕是求死也回不去了。
往后,谁又来照顾她爸妈的后半生?
一滴泪落下砸在刀身上。
原本就不太清晰的影像,忽然像断电一样彻底消失不见。
再让她看两眼。
沈韶春一急伸手去抹,这一抹指尖又在刀刃上划了一道。
只觉一寒一痛间,刀又在她手中闪耀着亮起来。
她以为再来的会是影像。
没想到突现一阵耀眼强光之后,她身边的榻上又出现一个白衣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