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清在他的母亲主动派人检查他的身体健康状况前,打字道:“月初时我刚全身体检过,我身体的各项指标都很正常,没有患病,我只是想休息一下。”末了以口型唤道:“妈妈。”
比起解释,最后那句称呼更奏效些。
秦淮清很擅长令他人感到满意,虽然那些取悦与讨好通常时并不出自他的本心。
“有时间来这边看看我。”他的母亲如寻常思念子女的家长那般的嘱咐。
秦淮清表情温驯地点头,结束了他与至亲的这通电话。
因为被下狠手体罚过,秦淮清休养了三天,走路姿势还有些瘸。
他正趁着走廊里没人,不顾形象,缓步地挪着,走廊拐角处忽然转出一道高大的身影。
秦淮清立即挺直了脊背,来人却是个眼神好的,将他刚刚那副“半身不遂”的样子看了个分明。
许兆像是没留意到秦淮清的尴尬般,嘴角漾出一点笑意,“秦总崴到脚了吗?”
秦淮清只得默认。
许兆看了看电梯口的位置,上前两步,动作自然的将秦淮清搀扶,“秦总伤在哪只脚?”
男人忽然贴向他,声音低沉,呼吸近在耳畔,秦淮清有些惊愣,以手语比出拒绝。
对方倒像是不觉得男性之间有什么避讳似的,携着他走了两步后,一只手顺势搭上了秦淮清的腰,“靠过来点。”
男人身材高大,肢体相触时的热度熨红了秦淮清的耳根。
秦淮清僵了下,却没再推拒。
电梯向上攀升,秦淮清通过电梯轿厢的反射看到许兆在打量自己。
秦淮清抬眼回看过去,比出一个疑问的手势。
许兆顺势将秦淮清的手拉高了些许。
秦淮清的手上次砸过镜子后,割伤太深的地方结痂还没完全消退。
许兆颦了下眉,“落疤了。”
许兆像在解释自己的失言,补救的话听起来依然有种不符合上下级的僭越,“秦总,您的手很好看,落伤很可惜。”
许兆虽然年纪不大,称得上青年才俊,但能做到部门经理的位置,多少也该懂得职场之道,不至于区分不出领导与朋友的关系。
若非他过于耿直,那便是许兆对他的关心,本就不是出于对领导的问候。
可他们两个都是男人,情感迟钝的秦淮清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心绪却不由的缭乱了些。
他放任了自己对他人的动心,隐晦而阴暗地以这样的方式反抗自己。
第4章 铃铛:我会修好它
现实就是他仍要面对自己精神上的“缺陷”,被自己的第二人格反复作弄。
愤恨,却又无可奈何。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秦淮清从昨夜的经历中回过神来。
昨夜现身的人格依然是最为严苛的主人的身份,他被剥到全裸,在镜子前放置了一晚,在昏暗的屋子里长久的与自己对视。秦淮清轻轻地打了个冷颤,垂眼,下意识确认衣服还熨整的穿在身上。
随着来人的走进,响起一阵铃铛的轻响,秦淮清看到前来对接工作的许兆,心情微妙地好转了一点。
今天的许兆衣着很正式,衬衫领带,发型梳理得一丝不苟,还戴了副无框的眼镜,形容文质内敛。冲秦淮清眨眼笑起的那下,看得秦淮清莫名心乱。
许兆说什么,秦淮清只神游似的点头,许兆嘴边带笑意愈发深,将文件放到桌面上时,摊开掌心,手掌间放着一枚精巧的铜铃。
“这枚铃铛在庙里开过光,庙里的大师说能够辟祸转运,想到您总会不小心弄伤自己,就将这铃铛请了下来送您,讨个吉利的寓意。”
如果许兆意在讨领导欢心,那么他确实做到了。
许兆离开他办公室许久,在周柏昌推门进来时,秦淮清面上都还带着笑。
“清儿心情不错。”
秦淮清的表情瞬间变得拘谨,站起身,以手语跟对方问好:“舅舅。”
手中熨着体温的铃铛脱手掉在了办公桌上,碎乱的噪声吵得人皱眉。
周柏昌点了点头,沉着眼神将秦淮清上下打量,将滚到桌子边缘的铜铃捏在了手里。
“我替姐姐来看看你。”
秦淮清的妈妈周宜然与周柏昌外貌上的神韵很像,性格亦然。秦淮清有多畏惧自己的母亲就有多怕这个舅舅。
周家在周宜然那代成了没落的豪门,没有那么多明争暗斗的家产争夺,姐弟俩自幼依偎相伴关系异常要好。
周柏昌对秦淮清的拜访,比起看望,更像监管或是兴师问罪。
周柏昌坐在了秦淮清让出的椅子上,招呼秦淮清坐到桌对面的位置上,话语仿佛只是亲里间普通的叙旧,话意却不是,“你这段时间过得倒是悠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