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是往常,他一定要和对方就“言论自由”好好聊聊。赢家只能是他。可这不是往常。
于是夏恩只能抑制自己翻白眼的冲动。转而拉近两人距离,抬起另一只手,一左一右同时滑向雌虫耳后。
“我答应你。”夏恩注视着劳埃德的双眼,低声道。
他喜欢劳埃德这样看着自己,仿佛他是这只雌虫仅有的一切。他也喜欢这个距离。湿冷的灰雾和硝烟淡去,露出藏匿深处的深邃绿宝石。他如此坚硬又如此纯粹,让人心醉神迷。
“我收回刚才的话。”夏恩低喃着,像是疑问,更是陈述。
“当然,我还是很强。我拥有力量,我掌控它们。可是这个世界上,仍然有虫可以伤害我。他可以轻易撕碎我的心,让我怀疑自己是否足够优秀足够强大,让我想要放弃一切只要他能幸福。”
“他主宰我的生命,是我哪怕粉身碎骨,也想去拥抱的火。”
“我的将军,你知道他是谁吗?”
视野内,一脸肃杀的冷硬雌虫微微瞪大了眼。他似乎听到了什么深奥艰涩的内容,明明声音已经发出,他却无法解析。
夏恩微笑着盯视着他,安静地、耐心地等待着。
帝国垂下眼帘,发出几声干哑的低咳。然后他慢慢红了脸。那不太显眼的红从他耳朵蔓延到脸颊,又烧到了他的脖颈。
“他是……”
夏恩吐出了那个名字:“劳埃德·克雷夫。”
虽然已在心中念叨了数百遍,可当这些语句出口的那一刻。有什么已彻底改变了。
自然,劳埃德知晓他的心意。可不带任何戏谑、没有任何模糊地将之诉诸词句,夏恩很少这样做。
没有人完美无瑕,也没有人可以永远无坚不摧。只要胸膛里的那颗心还在跳动,他们就有渴求,以及随之而来的恐惧。
这只是一个开始。今后日子里,他会一次次说出这些话,承认这只虫对自己的重要性。
一遍遍重复并加以强调,将这份心意传达给他爱的这只虫,直到它们刻进他的脑海,成为劳埃德永不会质疑的客观事实。
“我永远不会离开你,劳埃德。我保证。”
“你可以放心爱我。”夏恩拉起雌虫的手,将他按上自己的胸口,“我就在这里。”
心脏跳动,平稳、坚实、有力。这是生命的热度,也是心的回应。
“……夏恩……”
劳埃德垂下眼。他喉咙滚动着,最终发出一声叹息,声音悠长,含着被触动的惊叹。
从小,劳埃德·克雷夫就是喜欢且善于掌控的那种类型。他做得很好。一开始是情绪,尔后是虫生的重要抉择,最后是心的无限强韧。
每当有更多可能时,他选择最简单的。因为它们可靠且稳定。
孤独和寂寥是必须付出的代价。他坦然接受。他可以掌控。
只要他还活着,任何痛楚失望艰难沮丧挫败他都不畏惧。他用自己的心包裹它们,用理性分析它们,然后用时间忘记它们。
如此重复。一次又一次。直到别人以为他无情无心。直到他也以为自己不会恐惧。
他错了。
当他以为夏恩·洛奥斯特彻底从这个宇宙消失时,他知道这一次,那个循环不会再起作用了。
他仍然会活着。但留存的,只会是具躯壳。
他将彻底地沉入黑暗。他的坚持,他的骄傲,他的掌控,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然后他的光回来了。他如此的幸运。理智确认了对方的存在,心却残留在苦涩和悲伤划出的斑驳伤痕中,胆怯不安,只怕这是一场很快就会清醒的梦。
“很感动,是不是?”
青年的呼吸扫了过来。紧跟其后的是一双闪亮的蓝色眼睛。
他的腰被搂住了。那灵活的双手拉开他的衬衫下摆钻进去,让彼此毫无阻碍地贴在一起。
“如果你能保持这个表情,我可以说更多、更多。直到你听腻为止。”夏恩的声音里听不到惯常的调侃。
他是认真的。
他是口无遮拦的花花雄子,他可以讲很多有颜色的擦边球笑话,可如此将自己的心剥开,完完整整地袒露在某个人面前,劳埃德是他两辈子的第一个以及最后一个。
“你是我的宝贝。”
“你是我的火焰。”
“你是我的独一无二。”
“劳埃德,从我第一次看到你,我就爱上了你。”
夏恩他汗湿的掌心紧紧压着雌虫的手掌,让他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和脉动。
“这里一直都是你。从来都是你。”
这只雌虫整张脸和脖子都红透了。终于,他再也无法忍受,猛地别过头。
他的身子微微前倾弓起,肩膀和上臂肌肉紧绷着,一只手撑在膝盖上,捂住下巴和嘴唇,像是在与什么做着艰难的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