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踩着摔烂的喇叭走出人群，塑料再次裂开，发出「噼啪」的响声，淹没在闹哄哄的人群里。
从宣传栏到教室的这段路，林湃已经没印象自己是怎么走到的了。
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谁？为什么要针对他？
从这个时刻开始，他即将面对的又是什么？
太多的未知在他脑海里激荡，搅成了一滩泥水，浑浊而肮脏。
林湃走进教室，值日生正在用湿抹布擦着黑板，女生个子不够高，最顶上的粉笔字还留有痕迹，他看了一眼，大致认出还是那五个字。擦黑板的女生也注意到了他，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我来擦，谢谢。”林湃从女生手里接过湿抹布，伸长手臂擦掉了残留的粉笔字。
课桌同样也没能幸免，甚至情况还要更糟糕，桌面被人用喷漆喷上了「林湃吃软饭」五个大字，早就干透了，根本没法擦，林湃铁着脸站在桌子旁，红色喷漆的字仿佛被无限放大，占据了他整个视线。
“大早上的，你们那么热闹地在我座位旁边看什么呢？”
许锐提着油条和豆浆走进教室，他走的是后门，入眼就是好几个人围在靠窗的位置，好奇又不敢上前，还以为是自己的位置旁边。
有人注意到了许锐，但都没敢说话，默默地给他让开一条路。
“谁知道今早宣传栏前面，拿喇叭的那个人叫什么？”
林湃低头盯着桌面没抬头，谁都能听出来，现在这样平静的语气藏着的惊涛骇浪。
“我问……”林湃拔高音量，在桌上重重地拍了一巴掌，抬眼扫过教室每一个人的脸，压抑着情绪说，“今早宣传栏前面，拿喇叭的那个人，叫什么。”
“好像是方正豪……”教室里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
“几年级几班。”
刚才说话的人犹豫着没敢开口，许锐走过去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说，“问你几班的！”
“高二八班。”
林湃听完，一言不发地朝教室外面走去。
8、第 8 章
周宁比许锐早来教室一会，他花了足足十分钟，给许锐声情并茂地讲完了宣传栏、黑板以及课桌的事，最后犹犹豫豫地问许锐，“锐哥，要不要去看着点啊？怎么说也是我们五班的人……”
许锐慢条斯理地把吸管戳进豆浆里，咬了一口油条说，“八班在几楼？”
“就在我们楼下啊……”
“对啊！”许锐举起油条作势要砸周宁脑袋，“就在楼下，你说完的功夫，报警的话连警察都已经赶到了！”
另一边，林湃跑下楼梯，大步走在三楼的走廊上。他数到走过的第三间教室，抬头看了看教室的指示牌，蓝漆白字地写着「高二八班」。
方正豪刚从校门口的宣传栏那儿回来，正跟同行的两个男生有说有笑地往教室里走。
教室里有人注意到站在前门的林湃，眼色在几个同学之间打了个照面，最后传到了坐在课桌上嬉皮笑脸的方正豪那儿。
“呦……”方正豪从课桌上跳下来，夸张地扫了林湃一眼，手指刮到了桌上的笔，中性笔在桌面滚了两圈掉到了地上，他完全没在意那支笔，挑衅着说，“我还以为是教务处那个老妖婆来了呢，给我吓的，原来只是来了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啊！”
一片唏嘘声里，林湃一言不发地朝着方正豪的座位走去，鹤山高中的学生对打架斗殴这种事见怪不怪，他们之中有的人互相努了努嘴，等着看好戏。
方正豪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双手横在胸前做出防御的姿势，上下打量了林湃一番，哼着冷气说，“看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怎么，还想要动手吗？”
林湃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弯腰捡起地上那支中性笔，在离桌面不远的地方松了手，笔身顺着往下的手掌滑到桌子上，在它滚到一张试卷的角落之前，林湃从另一端抽出了那张卷子。
“看起来这张试卷对你没什么意义。”林湃举起试卷给方正豪扫了一眼，除了选择题和填空题潦草地写了几个数字和字母，所有大题全都是空白的，后者莫名其妙地看着林湃，搞不清他要干什么。
“你有病啊，我写不写作业关你屁事！”方正豪伸手去抢数学试卷，被林湃一抬手躲开。
方正豪还没来得及第二次去抢，清脆的撕纸声「唰」地传开来，林湃直接把试卷撕成了两半。
在一圈注视的目光中，林湃把试卷的两半叠好，又撕了一次。
“唰——唰——唰——”林湃把这张完整的数学试卷撕成数十张无规则的碎纸片，在方正豪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尽数冲他脸上砸了过去。
纷纷扬扬的纸片砸到他脸上，改了个道，落了他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