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错,给我喝吧。”她有些心虚的说着,伸手就要将青瓷碗端了过来。
陆淮安没阻止,他看着她用着自己用过的瓷碗喝汤,脸上那点不悦顿时散去,唇角若有似无的勾起。
裴卿卿低头喝汤,并未发觉陆淮安的小心思。
用完膳,素渠将碗碟端了出去,陆淮安从屋内多宝阁上的锦盒中取出一只瓷瓶递给裴卿卿,裴卿卿眼里浮起疑惑,“这是什么?”
“帮我上药。”陆淮安说着,便解了衣衫,自去床榻趴下。
裴卿卿握着冰凉沁骨的药瓶,朝床榻走去,她解开男人身上的绷带,这才发现,他的背上又添了一道深可及骨的刀伤。
想到昨晚两人做的事,她变了脸色,“大人昨晚……就不怕死在榻上吗?”
陆淮安回过头,目光带着审视和薄凉道,“那我一定会带着你一起。”
裴卿卿咬了咬唇,不再开口,只低着头,认认真真、颤颤巍巍的为他上药。
她的动作生疏,陆淮安吃了不少苦,但他却一声都没有哼,上完药,重新缠好绷带后,裴卿卿额头上的汗比陆淮安还多。
重新净过手,陆淮安侧躺在床榻上,朝裴卿卿招了招手,“过来。”
裴卿卿顿了下,才不情不愿的朝他走去。
“坐下。”他拍了拍床沿。
裴卿卿低着头坐下。
“还记得在你当年及笄时,我送过你字吗?”他深邃的眼眸注视着她,缓缓问道。
裴卿卿低下头,过了会儿,才轻轻点头,“记得。”
陆淮安接着道,“工部到底男子多些,你明日便以男装上衙吧。至于名字,便用我当初送你的字。”
“嗯。”裴卿卿没有异议,也不敢有。
“安置罢!”陆淮安吩咐。
裴卿卿上了床,却久久没有睡意,她是在十四岁那年,逃离叔叔婶婶家考上白鹿书院的,及笄礼自然没有家人为她操办,当时她本以为自己的十五岁生辰会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可陆淮安,他当时还是她的先生,却给了她一个惊喜。
他亲自帮她操办及笄礼,虽则没有观礼的人,但过程却丝毫不简省。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他用上古正音念出的这段祝福、他的心意,便是今日近日再想起时,依旧令她眼热。
“不想睡吗?”陆淮安听到枕边人的呼吸声始终驳杂,忍不问了一声。
裴卿卿生怕他逾矩,忙道,“这就睡了,大人晚安!”
下一刻,整个人却被陆淮安捞入怀中。
“大人!”她有些担心的叫了一声,陆淮安在她发心上亲了一下,“放心,不碰你。”
后来,裴卿卿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次日,她是被陆淮安推醒的,“别忘了,今天是你第一日上衙。”
“多谢大人提醒!”裴卿卿坐了起来,欲下床伺候他的更衣,却被陆淮安阻止,“今日不必伺候我。”
说完,他用极快的速度梳洗妥当,便朝外走去。
没多久,素渠端着一只托盘进来,托盘里是一段白色的束带,还有一套玄色的官服。
裴卿卿下了床,先是由素渠为她束胸,然后才穿起官服,素渠生怕她不像个男子,又用螺子黛帮她将长眉画的英气一些。
“姑娘觉得如何?”素渠看着铜镜里面如冠玉的小书吏问裴卿卿。
裴卿卿一笑,“雌雄莫辨,足以以假乱真。”
离开澜苑时,裴卿卿没想到陆淮安会在前厅等他,他身边还跟着一个陌生的小厮。
“大人!”她走过去,拱手行了一礼。
陆淮安讳莫如深的看了她一眼,“你这副装扮倒是不错。”
裴卿卿含蓄一笑,“大人过奖!”
陆淮安指向他身边的小厮,“他叫引泉,以后便跟着你上下衙,为你牵马。”
裴卿卿看了引泉一眼,向陆淮安道谢,“多谢大人。”
“走吧!”陆淮安率先朝外走去。
澜苑台阶下已经停了两匹马,一匹是陆淮安的坐骑,浑身雪白不见一丝杂毛的狮子骢,一匹是枣红色身量中等的普通马,只性格一看就很温驯。
“还记得怎么骑马吗?”陆淮安上马前,问了裴卿卿一句。
裴卿卿跟在他身后,忽然有一种两人是父女的错觉,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说话!”陆淮安已经上了马,不满的斥了裴卿卿一句。
裴卿卿忙拱手回道,“我会!”
陆淮安这下没再理会她,直接策马离开。
裴卿卿看着他消失在延政街尽头,也不疾不徐的上了马,由引泉牵着往西走去。
到了工部衙署,裴卿卿将早已准备好的上任官文交给负责登记的文书,文书便带着她往虞衡清吏司的主事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