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4天没有吃过东西,胃里什么都没有,只能痛苦地干呕着,鼻涕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整个人在岩缝中抽搐着缩成了一团。
待剧烈的干呕过后,他在脸上擦了一把,深吸了几口气,再次把肉块送入了口中。
又是一阵剧烈的呕吐。
肖然拧紧五官,捂着肚子,把头顶在山岩上,默默地忍耐着难以遏制的痛苦。
待到松懈下来,他再次咬下,然后重复以上的过程。
胃部已经绞成了一团,极致的痛楚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当身体已经开始脱力的时候,他勉力吞下了第一口肉。
滑腻冰冷的碎肉从他的喉头滚落到胃中,口齿中充斥着血腥的味道。
肖然静静地沉默了许久,脑中一直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断了。
他把脸埋入掌中,张大了嘴,疯狂而寂静的笑着,颤抖着拼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无声的嘶吼。
他终究彻头彻尾地成了大裂谷内魔兽的一员,沉入了狰狞的炼狱,与死亡相伴,与杀戮共舞,在弱肉强食地底深处与魔兽互相搏杀着、撕咬着,延续自己的生命。
他无数次在这冰冷无声的世界中濒临崩溃,但又惧怕着任何一丝一毫的动静。他屡次张开口想拼尽全力呐喊出声,以此证明自己还活着,最终却只能发出一串压抑无声的狂笑。
饿了,就生食魔兽的血肉。
渴了,就冒着生命危险去地下暗河打水。
冷了,就静默地在山岩中收紧四肢。
口鼻间的呼吸似乎已经没有温度,再也温暖不了他冰凉的指尖。
衣衫一件一件地破碎,再也抵挡不了刺骨的寒风。
黑暗是他的眼睛,寂静是他的心跳,寒冷是他的体温,伤痛、苦难、折磨,都与他日夜相伴,如影随形。
他终于褪去了人形,敞怀拥抱深沉的噩梦,与之融为一体,不再抗争。
唯一还记得的,是喻川在离去前的目光与泪。
70、第 70 章
(七十)
“川儿没事吧。”路路卡担忧地站在近战格斗场的门口。
“你觉得呢。”叶尔文皱眉。
“他这样已经快两个月了,”法拉墨道,“从回来的时候就是这样。”
训练场中,喻川又一次被里拉教授一刀捅在肚子上。
虽然是训练刀剑,这一刀依旧痛得他躬起了身体。维拉教授抬脚在他肚子上补了一腿,把他踹得朝后飞出四五米,重重地撞到墙上,跪倒在地。
“还打吗?”维拉教授道。
喻川喘着气从地上战起,扶了一把墙,再度冲上!
二人交战数合,维拉教授转身一刀劈在他腰间,喻川被这一刀劈得踉跄了一步,维拉教授就着收刀之势反向一转,刀背重重地击在他胸口,拍得他咳出一口血来。
但喻川完全没有顾及自己的伤,抬臂一刀从下往上撩起,在维拉教授右腰至左肩狠狠地削了一刀。
二人互退了一步,再次战成一团。
围观的三人齐齐叹了一口气,这两个月喻川一直都在用这种近乎自虐的方式在练习。骨头裂了身体伤了就抹药吃药,只要不影响他的行动,他就会继续打下去。
维拉教授每次都没有留力,经常打得他内伤不断,但他从不休息。
路路卡的中级医护学总算派上了用场,每天晚上都几乎把他包成了一个粽子。
法拉墨最近也从修纱穆那里暂时搬回了宿舍,天天陪着他。
叶尔文虽然话少,但上课下课一直都和他一路,再晚也等着。
他们知道喻川身上所发生的事,但他们帮不了忙,只能长久地陪在他的身边,试图疏导他郁结的心情。
喻川原本已经很消瘦的身体变本加厉得简直瘦得脱了相,吃什么都吐,吐得撕心裂肺。握刀的手瘦骨嶙峋,几乎就剩下了一层皮。整个人沉默而阴郁,很少会开口说话。
他必须不停地给自己找事做,尽量不让自己想太多。一旦他的脑子空下来,肖然临别前的嘶吼挣扎就会出现在他眼前,每想一次就剜心断肠一次。肖然的血、肖然的泪、肖然的爱与恨,痛苦与悲伤、绝望与疯狂,日日夜夜都压在他心上。
肖然曾说过想他,说过等他,说过陪着他,但这次,肖然说恨他。
喻川清晰地记得他眼中悲狂的恨意,灼热得把他的心都烧出了一个洞。
他最珍惜最心疼的小崽子在他心上狠狠地扎了一刀,伤得他鲜血淋漓。
但他原谅不了自己。
他疯狂地提升自己的战斗力,所以他不要维拉教授对他留手,只有在伤痛和死亡中战斗直觉才能发挥最大的效果,最大限度地增进他的实力。
他一刀一刀地挨着,一颗药一颗药地吃着,没日没夜地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