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瞧,这是你阿爹送你的,喜不喜欢?”
云府是当朝将军府,云大将军,是她素未谋面的阿爹。
云大将军镇守在极西荒漠之地,书信往来颇为不便,云府要几个月,才能收到一回他的家书。
上一回,云夫人同他说了阿梨的到来。
这一回,云大将军就寄了块长命锁来。
是她的周岁礼。
她们以把她抱进府的那日作为她的生辰,要给她办一场周岁宴。
凌霄用手抓着那枚她肉眼看不见的长命锁,“咿”了一声。
他们便知道,她是在回答“喜欢”。
凌霄惯常很少发出声音,但只要她一出声,他们便能听懂她的意思。
“聪明的小阿梨,那你猜猜,哥哥送你的周岁礼是什么?”
她一发出声音,云倾就爱故意为难她,想诱导她说更多的话。
凌霄却已经闭上嘴,开始百无聊赖地晃着那枚长命锁,听锁下沿垂的银铃发出叮铃叮铃的声音。
很好听。
云倾又捏她的脸,低低控诉一句。
“小阿梨,没良心。”
没良心的小阿梨,就这样迎来了她的周岁宴。
云府虽是当朝大将军府,地位崇高,府内却人员简洁,吃穿用度一应从简,从不铺张浪费。
主人只云夫人和云倾两个,云夫人很少出门应酬,云倾的生辰也从来没办过宴。
云府一年到头,都很静谧祥和,从未操办过什么热闹的大事儿。
像隐在山林里的闲居,全然不似,身在繁华热闹的皇城。
独独阿梨周岁宴这天,云府一改常态,竟是昭告了大半个皇城。
每个到云府门前的人,只要说一句道贺的话,皆有赏钱回礼。
皇城的百姓,却都深深爱戴着云大将军,许多人来到门前,道一句喜,却也并不领云府的钱。
甚至不少,偷偷留下了贺礼。
凌霄是后来才知道,云府满门世代从军,曾数次以命救国于危难之际,才挣得了皇城的这一隅安宁。
战乱年代,皇城里的百姓,知感恩。
凌霄被云夫人抱着,接受那些陌生人由衷的道贺和祝福,心里像填进了一朵又一朵的云,轻飘飘,软乎乎。
云夫人的怀抱也变成了一片云朵。
云倾在旁同她说的话,似穿过云端传进她的耳朵。
“小阿梨,岁岁平安,年年欢喜。”
那块长命锁,被云倾,戴到了她的脖子上。
随后,云夫人把她放到了一块锦布上。
“阿梨,前面放着很多东西,去挑一个你喜欢的。”
周岁宴的习俗,抓周。
他们知她看不见,却也知她聪明,似乎总能听懂他们的话,于是把这项仪式,仍然保留了下来。
凌霄确实能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她朝着一个方向,在锦布上慢慢爬行,两手摸索着往前进。
锦布上成圆形状,圈着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东西。
金元宝、算盘、书、笔、墨、印章、珠宝等等应有尽有。
独独凌霄往前进的那个方向,似缺了个角,空了一小块出来,却只放着一样东西。
凌霄的小手,碰到了那样东西。
温温的,软软的。
她愣住。
那东西动了动,反握住了她的小手。
“小阿梨,你抓哥哥的手做什么。”
是云倾的手掌。
凌霄觉得,被抓住的,还有自己那颗尚还幼小的心脏。
不然怎么会,心揪了一瞬。
她似被吓着,试图缩回她的手,不想被云倾握得紧紧的。
“乖,别动。”
凌霄僵着小身子,任由他摊开了自己的手心。
小小的,白嫩嫩的手心里,就捧到了一抹梨花香。
云倾把她的手又环了起来。
“这是小阿梨抓到的。”
他声音低低带笑的时候,很像云珺。
凌霄握了握自己的手心。
一株梨花。
“阿倾,别胡闹。”
云夫人上前来,对云倾破坏了仪式的出格行为责备了一句,就要伸手去拿凌霄手里的那株梨花,好叫她再抓一回周。
凌霄有所觉,下意识地,将那株梨花护到了胸前。
一个保护所有物,不肯给的姿势。
这动作就取悦了云倾。
他带着笑意把凌霄抱了起来,面对面地望着她那双眼睛。
“娘,阿梨抓到的是梨花。”
凌霄听见他说。
“阿梨她往后,只需做阿梨。”
凌霄的心被扎了一下。
她凭着感应朝云倾晃了晃手,云倾愣了愣,有些不确定地把她往身前抱了抱,嘴里却还不肯饶人地逗弄她。
“怎么了小阿梨,要哥哥抱?”
凌霄抿抿唇,扑到了他怀里。
她用软乎乎的小手搂着他的脖颈,糯糯的:“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