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尽是红色。她按了按额角,懒得再多费唇舌,只轻轻点了点头。
“公子真是好眼光,这料子可是我店中最好的,配夫人这等国色天香就得这等好布料不是……”
老板见她点头,连忙像得了无上嘉奖一般滔滔不绝地夸赞起她的美貌,“在下走南闯北经营生意,可从来没有见过夫人这般貌若天仙的女子,公子真是好福气啊……”
薙芳心下冷笑:不是貌若天仙,我本就是天仙。
苏复耳朵里全是老板口中的“夫人”二字,听到后面,整个耳朵全红得要滴出血来:“不是……我们还没有……芳芳她……”
细若蚊吟的辩解,苍白无力得很。
虽说全是好话,但薙芳一贯不耐烦听这些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的阿谀奉承,加上她身体尚未痊愈,虚弱得很,越发显得烦躁。
“废话少说,多少银钱。”她冷冰冰地打断,瞪一眼那老板。
老板卡了满肚子的赞誉在喉咙里,此时瞧见美人这一瞪,整个人都要酥了,忙摆手道:“白送白送,夫人不嫌弃便好。”
薙芳闻言面色更冷。早先便听说三界中不乏一些略有姿色的仙妖人凭借薄姿谋求好处,却不想自己沦落到人界,竟被归入这种轻贱不入流的行列之中。
“我若偏要给呢?”她站起身来,声调阴沉。
“这……”老板踟蹰。
她懒得再去争辩,走上前去自苏复腰上扯下钱袋,掏出其中最大的一块碎银子砸在柜台上,一声轻响:“可够?”
不知是被这声音震回神来,还是被她浑身寒气骇到,老板忙点头:“够了够了。”
薙芳冷哼一声,将钱袋扔回还在发愣的苏复怀中:“走。”
苏复手忙脚乱地接下钱袋,又一把捞起柜台上看中的衣裳,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很好,一个二个的,她全记住了!
她蓦地顿住脚步,微眯了眼睛扫一圈路两旁盯着自己看的行人,阴狠狠道:“再看信不信挖了你们眼睛!”
于是一个路人撞上了墙柱,另一个栽进了路边的小摊,剩下的忙不迭羞愧地避开视线,仍旧坚持拿余光偷瞄过来。
她气得几乎要笑出来,袖中手指攥进手心,一双眼越发漆黑泛着森冷幽光。
“芳芳。”苏复小喘着气递过来一顶帷帽,抿唇道,“抱歉,是我没察觉到你心情。你先将就戴着,等会儿我去给你买一顶更好的。”
薙芳眸光微动。
她倒不在意旁人目光。之前在仙界,每每遇见那些年轻仙君,投过来的目光多数爱慕而炽烈,更有甚者径直追到她洞府前表白心迹,抑或是在叩天石上写下情诗的都数见不鲜了。后来她性情乖戾、嚣张跋扈的流言不知怎么就传开了,诸仙无论男女见着自己,都是唯恐避之不及的瑟缩模样。纵是有些意动的,也多数被同行之人及时劝阻了。
然她着实冤枉,近十万年来,她从没有如流言所说到处惹是生非,仗势欺人。即便碰上背后嚼她舌根子的人,她也多数只是撂下一两句狠话罢了,蒙自己亲自动手教训的人,严格算来也只有那人的宝贝徒弟罢了。
她不怕人看。可现今她已不是仙界那个横行霸道无人敢惹的薙芳仙子了,她落魄虚弱,宛如一条狼狈至极的落水狗。因此即便这些爱慕惊艳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她也只觉得像是嘲笑讥讽。
见她半晌不动,苏复直接替她戴上了,顺势将她压在帽檐下的额发也一并小心翼翼地拨到了一边。可刚做完这个动作,他就霎时反应过来自己此举的荒唐无礼。
他暗自咬牙,心里责骂自己昏了头,对芳芳做出这等轻浮动作来。
帷帽不过一层白纱,但奇怪的是,分明只是多了这么一层朦朦胧胧的白纱,她适才被人目光刺伤的那种局促暴躁竟当真好了不少。
“走吧。”还在苏复痛定思痛地再三训斥自己时,薙芳淡淡地开了口,“饿了。”
苏复闻言面上一喜:芳芳看来没有介意自己适才举动,她这样由着自己,心底果然是喜欢自己的吧。
“听闻前面有家不错的客栈,我们今晚便在那里住一晚,再走数日,汶柯山便到了。”
但事情远没有他计划中的那样顺利。
不过吃个饭的工夫,苏复便发现自己的钱袋被人偷了,全部身家此刻全便宜了那个好命的偷儿,自己倒是分文不剩了。
薙芳撩了帷帽下摆,只露出个凝脂白玉般的下巴和殷红小巧的嘴巴吃饭,听他压低声音说出这句话时,筷子在唇边顿了顿。菜上的星点油沫点在她唇上,好似泛着萤光的血玉。
“身上有值钱的东西吗?”她放下筷子,隔着白纱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