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凤秋实话实说,“疼,当然疼,不过这也是代价,疼也得忍着。”
凤黯便不说话了,浅金色的睫毛垂下来,略低着头,看凤秋搭在他肩膀上的手。
少年骨骼纤细,完全是没长开的样子,全身都苍白,只有指尖泛着点可爱的粉红色。
凤秋跟他腻歪在一起,商量道:“给我吧,行不行?”
“你看,你活了那么久,也差不多该知足了吧?”
凤黯好像是提了一下嘴角,声音很淡:“很遗憾,我还没活够呢。”
“我想也是。”凤秋这时候很好说话,他身体上的那些黑色的纹路正在缓慢地变动,虽被晏锦屏切散了一些,剩下的仍然顽强,大有要顺势攀爬到凤黯身体上的架势,“不过你的意见不重要,反正不管你愿不愿意,也迟了。”
他的法术即将生效,凤黯的灵魂即将被驱逐或搅碎,只剩下一副完整的躯壳,带着所有凤秋曾经渴望的东西。
白发的少年闭上眼睛,亲昵地在凤黯颈侧蹭了蹭,小声道:“真可惜,其实我很喜欢你的。”
他在凤黯的耳边,再次叫了一声:“哥哥。”
凤黯笑了一声,应道:“我知道。”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这个弟弟,最先猜出凤秋做了什么的是他,最早明白过来凤秋为何会如此的也是他。
可惜,凤秋似乎并不愿意了解他。
晏锦屏眼见着凤黯好像没什么应对的法子,便提高声音:“凤黯,你行不行?不行我们要动手了。”
时隔多年,马上就要把自己修炼得六根清净羽化登仙的晏老板被混账气着,终于又短暂地找回了自己当年嚣张的行事风格。
他等着揍凤秋已经很久了,如果凤黯再没有动作,那么他就亲自动手。
凤黯长叹了一声,直起了腰,回道:“急什么,我这不是没事么。”
——青年面色如常,衣裳大敞着,伤口已经完全愈合,除了头发有点乱,至少从外表上来是看不出什么受过伤的痕迹。
哪有灵魂受伤或者被排斥的迹象?
凤秋动了动,发现事情的发展似乎并不如自己所想,瞬间警惕起来。
方才的那点亲近示好如同云雾一般消散,牵扯着两人灵魂的那个法术与他之间的联系忽然断开,于是少年想要后退,一边对凤黯冷声道:“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凤黯没让他跑,几乎是在凤秋动作瞬间就伸出手,捏住了凤秋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腕。
凤黯用的力气很大,凤秋悚然一惊,猛地抽了一下胳膊,没抽出来,便要故技重施,化作一滩海水,流下船去。
凤黯:“锦屏。”
晏锦屏早有准备,刀尖在空中游走,画了个闪着微光的符咒,贴在凤秋脑门上,定住了少年的身体。
事态逐渐脱离了凤秋的掌控。他虽不能动了,但仍然能够说话,瞳孔放大,死死地盯着凤黯,既惊且怒地道:“怎么回事,法术没用?你没事?你为什么没事?!”
明明马上就要成功了,为什么——
“你忘了。”年轻的金乌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弟弟,轻声道,“我是金乌。”
金乌的火焰可以燃尽世间一切邪祟,当然也包括了侵入进他身体里的法术。
怪不得他不急不躁,也不让晏锦屏他们动手,原来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个后果。
凤秋到底只是一只普通的乌鸦,他不了解这些。
他之所以有恃无恐,无非是依赖着那个夺舍的法术,现如今法术忽然失效,自己又身受重伤,当然会失去方寸。
凤秋:“……”
他不敢置信似的闭了闭眼,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下,咬牙切齿地轻声道:“所以你刚才那样,都是在耍我?套我的话?”
“不全是。”凤黯拎着他还能动的那只手腕,将凤秋拽到船上站直,另一只手揉了揉凤秋的头发,很有耐心地解释道,“这么长时间没见,我也想知道你这些年到底是怎么想的。”
凤秋面无表情地眨了眨眼,深感被欺骗了感情,一句话都不想跟他多说了。
晏锦屏松了口气,在两人身后问:“所以,你打算拿他怎么办?”
凤黯拎着凤秋,越过凤秋的脑袋看向晏锦屏,征求他的意见:“你觉得呢?”
“……”晏锦屏当真认真思索了一下,随后道,“先揍一顿再说?”
凤黯赞同道:“很有道理。”
凤秋对他们俩怒目而视,苦于没法动弹,又不想很没面子地大喊大叫,只能用眼神来表达自己的愤慨。
可惜晚了,他既然已经犯下了这样的罪过,就算凤黯原先再疼爱他,也绝没有随意原谅的道理。
晏锦屏又自荐道:“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