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这位曾经的玉衡公子如今的妖王,性格越来越宽和大度了。若不是偶尔显露出的促狭与毒舌,众人甚至都以为这二人是互换了灵魂。
婚礼的规模并不大,只邀请了三五好友。含章真人主婚,南野退士证婚,故明道人为大媒。三书六礼的流程省了大半,唯独有一环没有省:令德仙君亲自去捉了一堆祭雁。
然而就在婚礼的前一天,新婚夫夫竟在昆嵛后山闹起了别扭。
郎风客:“我要去迎亲!”
周君惕:“好。”
郎风客:“我骑马你坐轿!”
周君惕:“好。”
郎风客:“盖头盖你脸上!”
周君惕:“好。”
无论说什么,周君惕欣然点头,回答一个“好”字,郎风客终于闹不下去了,伸出手来挂到了周君惕的脖子上:“你这人是不是傻了?无论我说什么你都答应吗?”
周君惕没有回答,只点了点头。
郎风客眼珠转了转,狡黠一笑:“那洞房时候让我在上面。”
周君惕:“好。”说完,从百宝囊中掏出了一小坛酒来,打开了盖子。
郎风客嗅了嗅,登时眼前一亮:“这是什么酒,好香!”说罢劈手夺了过来,饮了一大口。“酒色清冽,入喉辛辣,以往倒是从没喝过这样的酒。”
周君惕笑道:“这是烧酒,我在成都路寻到的。”
没多大一会儿,郎风客就喝光了一坛。周君惕又拿出来一坛,自己却没喝多少。
一直到第二日郎风客都没睡醒。糊里糊涂的被人从被窝里拽起来,又糊里糊涂的被塞进了花轿;糊里糊涂的拜了堂,又糊里糊涂的被送进了洞房。
周君惕在外面敬了一圈酒,即便酒量甚豪也觉得有些微醺。待进了洞房,见到心上人依旧蒙着盖头端坐在那里,心里醉得更厉害了。
他走到床沿,正要去拿秤杆,忽然眼前一暗,大红盖头直接扑到了他的脸上。接着脚下一浮,身上一沉,被按倒在床上的同时身上已多了一人,连脖子都被掐住了。
“周乾,你特么敢算计我!”
周君惕将手伸到床边,摸索着举起了两只杯子:“合卺酒还没喝。”
郎风客挑了挑眉,却没有松手。
“先喝了合卺酒,之后随你怎么掐都好。”周君惕见郎风客不动,伸手在他腰畔捏了一把:“先让我起来,乖。”
郎风客撑起身子,作势用膝盖在他□□顶了顶以示威胁,手从他的脖子上向下略滑了两寸,直接揪着衣领将他拉了起来,从他手中接过一只酒杯一饮而尽,接着又轻轻咬着另一只杯子,送到了他的嘴边。
一只酒杯跌出了锦帐,缠绵的红线将另一只也拉了出来,骨碌碌滚做一团。
第二日,郎风客直睡到了日上三竿,待醒来时周君惕已不在身边。这一夜并不轻松,醒来更是全身哪哪都不好受。浑身酸痛难耐,颈见吻痕满布,肚里饥肠辘辘,他一边在心里将周君惕痛骂了千百遍,一边准备起身找点吃的,却听见了吱呀的门响,以及极轻微的脚步声。
他胡乱披上中衣,一把掀开床帐,看到屏风后放好了热水的浴桶,还有案几上的食盒,终于停止了腹诽,对着周君惕抛了个媚眼。
“你若是不想在浴桶里继续,还是收敛一些比较好。”周君惕被这一个媚眼勾得心砰砰直跳,连忙扭过头不去看他,语气也压得尽量平缓。
即便这样,郎风客也在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即将克制不住的意味,赶忙钻进浴桶,不敢再造次。
待穿好衣服出来,周君惕已将食盒中的吃食一一摆在了桌上,几乎都是蜀地菜式。
郎风客几乎是扑到了桌子上,将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待肚子略微填饱些,才抹了抹嘴角的口水,口齿不清地问道:“里从啦拢来的则些菜,我嘴得麻了。就散绑个成都厨子肥山,也难搜罗到则么地道的蜀椒。”
周君惕道:“我去成都路......的时候顺手带回来的。还顺便跟那边的厨子学了几手。”
郎风客道:“我还没问里,里何时去的成都?”
周君惕道:“你刚把妖族都迁入深山那会儿,我去哀牢接你之前在那住了一段时间。”
郎风客语气不善:“嗯......所以你从那时就计划着拿酒算计我了?”
周君惕脸上微微一红,讪笑着讨好道:“算计谈不上,酒可真是给你买的,菜也是为你做的。”
幸好郎风客没有再计较,只是略沉默了一阵才开口道:“你陪我再去一趟成都吧。我想......去看看我娘。”
过了几日,二人便瞒着众人悄悄下山了。周君惕只留了一封信,将仙君重担交给黎永贞,勉强不算是不告而别。郎风客更干脆,只在门框上刻了“游山玩水去也”五个大字。
除了两匹白马,什么行李随从一概也无,二人一路轻辔缓行,逢山便登,遇水即渡,及入蜀地已是数月之后了。
“窗含西岭千秋雪,说的就是这里了。”郎风客仰望雪山感叹到:“我虽然出生在这里,却是一点印象也无。从我记事起就住在合江亭附近了。后来我娘死了,我就在锦江畔讨生活,要过饭,卖过艺,偷过馒头,抢过荷包。还挨过打,也杀过人。我从来......都算不上是一个好人。”
周君惕握住郎风客的手,将他揽入怀中:“我从不在意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只在意你。好人也罢恶人也罢,我都爱你。”
郎风客心里的那一缕沉郁一扫而空,脸上终于绽放出了笑容:“你如今真是厉害了,说起情话来都不带脸红的,是不是背着我偷偷练过。”
周君惕叹道:“是啊,确实练过很多遍,可惜当初想跟你说的时候,你居然喝多了,还睡在了大街上。”
郎风客大笑着吻上了他的嘴角。
二人相拥许久,直到郎风客在内心感叹鸳鸳相抱何时了的时候,忽然听见不远处的竹林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只黑白相间的巨熊从林中向着他二人走了过来。
周君惕奇道:“这是什么?熊罴能长成这样?”
郎风客显得有些兴奋:“这是白罴,也叫食铁兽,传说中蚩尤的坐骑。”
“食铁兽,名字倒是威风。”
“令德君,我好像还缺个坐骑。”二人背后的白马听到郎风客这句话,愤愤地打了个响鼻。郎风客回头瞪了它一眼让它闭嘴,接着说道:“这食铁兽看上去不错。”
周君惕知道他心里还记着自己灌醉他的过节,说到:“你还真是睚眦必报啊。那我给你做菜、做扇子的恩你要怎么报。”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从郎风客的后腰把扇子抽了出来,拿在手上把玩着。
“这扇子也是你做的?”郎风客看着周君惕一脸得意的神色,双手搂上了他的脖子,顺手将一张符贴在了他的背后,“我今晚以身相许可好?随你怎么样都行。”
“那绑起来也行吗?”周君惕心头一颤,手正不安分的动着,忽然觉得周身一冷,灵力居然被封印了。
“都依你。”郎风客笑得狡黠,下手也毫不留情,一把将周君惕推向了食铁兽。
“仙君要努力哟!可别叫它跑啦!”
一个时辰后,周君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食铁兽掀翻在了地上,对着观战许久的郎风客说道:“今晚,绑起来,你等着。”
食铁兽没有成功逃跑,郎风客的心里已经在计划着逃跑了。
33、番外2:公子与追求者
“追思年少,走马寻芳伴。一醉几缠头,过扬州、珠帘尽卷。”
“秦影,你说现在的姑娘们,想的都是些什么?”郎风客坐在窗台上,脚挂到窗外一晃一晃,看着窗下过客人来人往,将嘴里的瓜子皮吐了一地。
秦影斜了他一眼:“我又不是姑娘,我怎么知道。”
他二人在妓馆住了已有月余了,如今整个修真界都传遍了玉衡公子宿娼一整月,倚红偎翠不出门的“佳话”。然而这样的名声郎风客不但不在意,甚至还巴不得越传越凶,把他说成牡丹花下鬼才好。
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一个姑娘。两月前郎风客在一只凶恶妖兽的口中救了翼阳门掌门的千金,原本救完人就准备离开的,谁知这位千金一把将他拉住,哭哭啼啼地说自己脚扭了走不动。郎风客难得发了善心,将她送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