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瞳孔惊恐的一缩,上面赫然出现的竟是母亲的名字,而电话里已适时传出了一声通话声。
秦露珍手中的手机在这一瞬间沉重极了,她犹豫了一阵,缓缓将手机放在耳畔,里面的声音熟悉与窒息,席卷着她全身每一个毛孔,她整个背脊都浸出了一身冷汗。
父母不喜张烨然,每回门一次便是一次争吵,渐渐的,也便没了往来,到后来甚至连电话也没了联系。
秦妈:“喂……露珍?你说话啊。喂?”
秦露珍:“……妈……”
这一声呼唤隔了足足六年,这一个字似有千斤,却让唤出这个字的秦露珍,顷刻间泪流满面。
24、二十三章
看着秦露珍跟自己母亲说着心里话,眼泪更是跟断了线的珠子,不要钱的直流,语兮也不方便多呆,将手中的医药箱一收,也跟着进了里间。
抬手撩开帘布,便看见陈煜正裸着半身,单身撑着水池,仰着头,正对着镜子瞅着下巴上的伤口,拿水清洗着脸上的血。
黑色的衬衣破了个洞,被他丢在一旁的洗手池边,水池里的水不停的淌着,冲出一条深褐色的痕迹。
语兮踩过凳子,伸手将提着的医药箱推进上头的吊柜里,而后朝着陈煜走了过去。
洗手间门大敞,陈煜没有想到会有人进来,当然也不在意被人看见。
他停了停,从镜子里看了语兮一眼,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陈煜脸上的胡渣子已经很久没刮,整个下巴上长了一串,络腮胡不长,却从下颌一直连到耳根,阴森森的立着,就跟一个壮毛的刷子,配着陈煜蓬头垢面的样子,整个人猥琐而邋遢。
陈煜依旧踩着那双破旧的拖鞋,脖子高高的仰着,左手拿着把匕首,正艰难的刮着伤口旁的胡子。
那模样有些滑稽,语兮一下子笑出了声
“哟,今儿吹的什么风,你也会想起收拾自个儿了?话说,这刀几个意思?抹脖子喃?”
语兮整个身子往门边斜斜一靠,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陈煜的动作。而后者,连头都没回,认真的瞅着镜子里的自己。
陈煜一脸的哀怨,却不掩饰自己的狼狈。
没刮胡刀就算了,陈煜大多时候用的是(枪),就算用刀也是手术刀居多一些,再使使胁差砍人,这拿匕首往自己脸上干的活,确实不是自己的强项。
“要有其他的老子至于么,嘶——又特么见红了!”
陈煜没好气的怼了一句,刀痕过处,一道血红的路子立时出现在了他的脸上,随着落下的话音,正一点点从伤口里浸出血丝来。
语兮一时被陈煜的傻逼动作给逗乐了。她舔了舔粉唇,笑的极甜。
“噗,要不我来试试呗?”
这话里透着邪气,连落在陈煜脸上的视线里,都荡起一抹嗜血的光。
望着镜中倒映出的语兮的脸,陈煜停下手里的动作。
如天使一般甜美的女孩,那双眼睛,却跟自己一样的冰冷。
片刻,陈煜缓缓转身,两手一摊,居高临下一般的望着跟前对方。
他收起嘴角上所有的笑容,就这么直直的盯着对方,眼中嗜血的杀意与近乎病态的疯狂。
他说,好啊。
语兮眼神闪一闪,眼中挑衅的笑容沉了下去。
她看着对方一手摊开,另一只手还握着刀,刃锋上还泛着一抹血迹。这一瞬间,一种锐利的危险气息,像是游蛇一般突然舔过了她脖子上的大动脉。
冰冷而肃杀。
语兮看了半晌,耸耸肩,将头转到一旁。
她说,不敢。
“嗯?”
这样的回答,陈煜不由挑眉,有了几分诧异。
语兮却再次笑了起来,人畜无害一般。
“我怕……忍不住下手,割开你喉咙。”
血腥的味道在狭小的空间里淡淡的弥漫着,甘美而危险。
陈煜牵了牵嘴角,道了句,随时恭候,而一旁的语兮又恢复了她往日那般柔弱无辜的模样。
语兮:“呵呵,陈煜啊,开玩笑喃,瞧你这一脸认真的模样。我怎么可能会杀你喃?徒儿我臣服于你都来不及喃!
你可是有着‘驯狗师’之称的灭罪师,统领【三棱宁冢】的三巨头之一!我敬仰你,诚服你,只要你比任何人都强,徒儿便一直心甘情愿侍奉你。”
“驯狗师”是业界对陈煜手法的赞誉,说是能将人驯服的比一条狗还听话。而放在古代,他这种手法又叫偃师,原起战国,是一种善于制造能歌善舞人偶的工匠。
陈煜精通此道,却并不愿意教习语兮这手,而轻易得不到的东西才是语兮想要的,她崇拜陈煜,哪怕对方是她的杀父仇人也在所不惜。
这话语兮之前说过一次,可陈煜并不认同。
他倚在洗手池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继续剃着胡子。
“人可不是这么活的。生命也不是用征服才能被定义强弱。你爹将你托付给我,我只能教你我的行事方式。你能懂也罢,不懂也罢,我不强求。”
这是这些天陈煜第二次提到洛云东,语兮眸子不由暗了暗,她沉默片刻,不愿再跟他讨论这个名字。
语兮:“他死在你手上我并不恨你,你不用这样圣母心一般想要拯救我。我觉得自己现在这样没什么不好啊。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怎么?还是你觉得张烨然那样的人不该死么?”
陈煜手下的动作一顿,眸子不由微眯了起来。
“所以,你就一步步的引导她走入地狱,想看看她死前反扑,想看看人在崩溃之下,可以将事情做绝到什么地步么?”
语兮笑的几近无辜,算是默认吧,她并不反驳陈煜的话。
“反正都要死了,毁坏的更彻底一些不好吗?”
人命从来都是最廉价的东西,要碎得完完整整彻彻底底的时候,才能绽放出死亡的华美喃。
听了这番理所应当一般的邪说理论,陈煜拿过帕子抹了一把脸,怒极反笑。
“语兮,没有谁是该死的,对生命应该充满敬畏之心。你父亲既然把你丢给了我,至少在我看来,老子的三观比你那套要来的端正喃。”
这话换语兮不干了。
“哈哈哈哈!承诺要帮她死的人是你,我可什么都没做!现在这房间里面,你和我,到底谁才是恶魔的那个啊?”
陈煜也不干了。
“胡说,老子可是好人!我信佛!”
两人的谈话越发的不正经,语兮没好气的赏了陈煜一记白眼。
“被打成落水狗的又不是我。呐,您可得随时小心呀,要是哪天手抖了握不住刀了,可别怪我抢了你的名头,踩您老的尸体上位喃。”
语兮放了狠话就跑,陈煜被她这般这般欺师灭祖的言论给惹火了,他一把丢开手中帕子暴怒了吼了起来。
“洛语兮,老子今天就要清理门户!”
25、二十四章
陈煜完事出来,秦露珍的电话已经打完了,正握着手机泣不成声。
“打完了?”
听到陈煜的声音,秦露珍抬头看向他,视线就这么对上了。
陈煜从她眼中发现多了些东西,那是一些叫做贪念与留恋情绪。
看着陈煜没了胡子的样子,秦露珍一时间有些愣神。
头发还挂着水珠,湿漉漉的贴在脑门上,陈煜顺手将垂下来的发丝往脑后抓了抓,露出自己光洁的额头。
依旧是那熟悉的动作,他随手拿过桌上的烟盒一抖,嘴里又叼了一支。
手腕处,玻璃种的绿镯子随着他的动作向下滑动了一些,使得他一个点烟的动作都像是每一帧都恰到好处的电影那般赏心悦目。
秦露珍眼中毫无遮掩的惊艳,本以为对方跟自己的年龄差不多,没想到只是剃了个胡子,拾掇了一番,邋遢下隐藏的外表竟然这般年轻!
“陈老板?你……”
秦露珍确定是他,又有些不确定是他。
这陈煜到底多大啊?
25、26?怕是没到30吧?
虽说平日里瞧着是有些不着调的颓废。可这模样别说小姑娘,就是自己见了也不由心跳加速了些,简直太有男人味了!
秦露珍不由吐槽的厉害。
往常里都是些什么打扮,真是白瞎了这张脸!
陈煜嘴里叼着烟,闻言眉骨一挑,冷淡的眼神不明所以的瞥了她一眼。
“什么?”
迎着对方的目光,秦露珍下意识低下头没敢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