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靖游几乎不忍心听下去，握着他的手克制不住地颤抖。
“我也不敢吃太多，怕他们不高兴，可是我好饿呀，晚上睡觉时肚子总是咕噜咕噜地叫，只好爬起来多喝点水。不过每当过生日的时候就好了，奶奶会记着日子，偷偷给我煮一碗生日面。奶奶煮的荷包蛋特别好吃，我总是把它留到最后。后来奶奶走了，我就再也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生日面了。”
听完他的话，程靖游才知道自己刚刚吃的那碗生日面承载着什么样的意义。越明知不仅是在跟他分享记忆中最美好的味道，也是在跟他分享过去的人生。
程靖游觉得心上压了许多的情绪，闷闷道：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想每年给你煮生日面，可能没有奶奶做得好吃，你别嫌弃，好吗？”
越明知笑了一下，没有搭腔。
那时奶奶摸着他的头，温柔地说每一年都要给他做生日面，她要她的知知每一年都健康快乐。
那么多年过去了，越明知不知道该不该说自己是幸运的，遇到了另一个愿意给他做生日面的人。
越明知想，承诺也许会变，可是在说出口的那一刻，对方一定是真心的吧。
“我那时候太小了，每天都想着爸爸妈妈离开了，除了奶奶再没有别人爱我了。老师们开始的时候很心疼也很照顾我，可是我太沉溺于自己的情绪，根本提不起学习的劲儿，人变得越来越孤僻，成绩也一落千丈。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老师大概觉得我没救了，也就懒得管我了，班里也没有人愿意跟我玩。”
程靖游恨不得穿越回去，去到越明知身边陪着他渡过这段最艰难的时光。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见他一副愤愤不平的神情，越明知反而挠了挠他的手心当作安慰。
“没事，我还感谢他们呢。后来我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隐形人，除了奶奶，没有人会在意，我很害怕，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办。有一次很偶然的机会，我的作文拿了年级的第一名，语文老师很高兴地表扬我，大家也给我鼓掌，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再沉寂下去了。我什么也没有了，只有成绩好，别人才会关注到我，才会对我好，所以从那时候起，我就一直拼了命学习，直到现在。”
程靖游知道，越明知不是那种天才型的学生，他能保持这样的好成绩，全靠平时的勤奋与努力。
他之前一直不明白越明知为什么要那么拼，不明白他为什么对每个人都那么好，那些萦绕在他脑海里的不解与疑惑，今天一下子全都通了。
“胡说，就算你考最后一名，成绩比陆文柏还烂，我也会对你好的。”
程靖游忽然看见了越明知身上那些沉重的担子，他看着他被压得血肉模糊的双肩，只想替他将那些枷锁通通卸下，让他安安稳稳、轻轻松松地睡一觉。
越明知知道程靖游是心疼他，微微笑了一下，一想到自己下面要说的话，又不由得敛住了嘴角。
“可是，如果我不仅成绩烂，人品也很糟糕，你还会对我这么好吗？”
程靖游不知道他怎么会做这样的假设，想也不想就回答道：
“你一点也不糟糕，不许乱想这些有的没的。”
越明知却摇摇头，开口道：
“不，你不知道，我可太差劲了。我一直很羡慕你，好像什么也不用做就能自在发光，永远不用担心被忽略，可是你身边总是围绕着那么多人，我从来都挤不进去。后来因为打疫苗的事我们竟然认识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跟在耀眼的你身边，我好像也站在了被光照见的地方。我想要被关注，我想要受欢迎，所以我不愿意让你知道我的家庭情况，也特别在意你的每一个看法，就怕你会疏远我。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很虚荣？”
越明知原本以为自己说完这些话之后程靖游会对他很失望，没想到对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将他的手握得更紧。
“又胡说了，你自己本身就是发光体，我才是被你吸引的那个。”
越明知愣了一下，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
“你别安慰我了，我除了会死读书之外一点长处都没有，我拿什么吸引你。”
这也是为什么小组作业的时候，越明知要那么努力地做到最好。即使程靖游什么都不做也没关系，对方愿意搭便车对他来说已经很值得开心了。
程靖游听出了他语气中的自卑，坐直了身子正色道：
“你怎么会一点长处都没有？并不是会打台球、会弹钢琴才是长处，你有你自己独一无二的光芒，为什么总是视而不见呢？你那么聪明，学习也好练车也好，一个提点就能触类旁通。你那么热心，疫情期间当了多少次志愿者，做了多少公益事，谁见了不夸一句我们小越真棒？你那么善良，要不是你把皮球捡了回来，说不定他都活不到现在。你有好多好多优点，说到天亮也说不完呢。”
越明知没想到他眼中的自己竟是这样的，心中感动不已，却还有些不敢相信。
“你真的这样觉得吗？”
程靖游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他身后从背后抱着他，下巴抵在他的脑袋上，心疼又郑重地说道：
“真的，我的越越最优秀了，谁说不好，我就打他。”
越明知后背贴着他的胸膛，感受着他身上源源不断传来的体温。他觉得自己一下子变得很小，小到可以被程靖游捧在手心，小到可以藏进衣服的口袋，所有的风风雨雨都与他无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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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越明知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贺霖忽然叫住了他。
“对不起，是我没搞清楚状况就冤枉了你，给你造成了这么大的困扰，真的很抱歉。”
贺霖的语气十分诚恳，说完还对着他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越明知本来也没打算怪他，毕竟他也只是被罗正阳给利用了。
“没事，我知道你也不是故意的，事情弄清楚了就好。”
把话说清楚后，越明知就独自离开了办公楼。
上午辅导员把越明知、贺霖跟罗正阳三人叫到办公室，罗正阳把自己藏起来的三千块钱还给了贺霖，并向他和越明知都道了歉。
越明知看得出来他眼睛里含有许多不服与怨怼，换做以前他说不定还会因为觉得自己与对方结了仇而感到不安，然而自从昨晚与程靖游聊开了之后，他忽然想通了许多，觉得别人的态度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以前的越明知对每个人都尽可能地友善宽容，可是他们依旧会因为一些毫无根据的谣言对自己落井下石。既然如此，他以后还有什么必要处处小心谨慎，生怕得罪别人呢？
越明知觉得自己是时候跳出那个困住自己的怪圈了，他决定今后只要在意那些真心待他的人就好了。
因为昨天的意外，程靖游的生日安排被迫中止。
如今一切已经尘埃落定，陆文柏便提议重新补过，顺便也是给越明知压压惊。
剧本杀要提前预定，临时再去的话已经没有什么好玩的本子可以选了，陆文柏便提出去唱歌。
程靖游眉头一跳，想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立即拒绝道：
“不行，换一个。”
陆文柏已经把附近能玩的都找了个遍，凡是有意思的都得提前预约，可不就只剩唱歌这一项了吗？
“去嘛游哥，你还没跟我们一起去唱过歌呢。”
越明知有些惊讶。
上次陆文柏约唱歌的时候他跟程靖游都没去，程靖游当时只说是陆文柏唱歌难听不想去，可是陆文柏今天却说他们根本就没有一起去唱过歌，那程靖游怎么知道他唱歌难听？
越明知想了想，觉得也有可能是陆文柏平时唱歌时给他听到了，这样的话倒是也说得通，但越明知还是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在某种直觉的促使下，越明知也加入到劝说程靖游的行列。
“对呀游哥，我也没听过你唱歌呢！”
他记得可清楚了，当时程靖游还夸下海口说自己是中国好声音的在逃冠军呢。如今好不容易逮着这么一个机会，他当然要亲自验证这冠军究竟是真是假。
程靖游被他们左一句游哥，右一句游哥的闹得没办法，虽然万分不愿，最后还是被架着来到了KTV。
陆文柏一进KTV就像进了自己家似的，快速冲到点歌台点了好几首歌，接着又有模有样地拿着话筒试音，架势摆得很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