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使者腾的自椅上弹起,椅子都被带翻。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们已经被盯上了,你们要是不信,断可以赌上一把,我敢保证,你们一踏出金狮的国境,就会遭到暗算。”
“你这样算计我们,凭什么以为我们必须要帮你?”使者怒道。
“当别人怀疑你要害他的时候,你最好是真的要害他,既然你们已经没得选了,何不就此同我合作呢?”
领头的使者对艾希理怒目而视,揪起艾希理的衣领对着他就是一拳,鲜血自艾希理的嘴角滑落,那使者仍不解气,还想要再揍艾希理一顿,艾希理不卑不亢的盯着那使者,就在第二拳即将落到他脸上的时候,一个一直在角落里没什么存在感的使者抓住了那个愤怒使者的手。
原来艾希理搞错了,领头的使者从来都不是站在最前面这个一直在发言的,而是角落里那个被所有人围着,却看起来最没存在感的那个。
真正的领头使者对艾希理说:“恐怕您搞错了,这位旧日王子,就算您真的算计了我们,如果云忆正要同我们开战,我们也不过是损失几座城池而已,但是,如果我们要主动攻击他,一旦失败,我们将要损失的可能就不只几座城池了,我们怎么保证你的方法一定奏效,万一你骗我们呢?凭您现在对我们做的事,我们不认为您有同我们做交易的信用。”
艾希理没有想到使者竟然会不惜断臂来求生,毕竟魔界之人都是十分有血性,各个都是满脑子都是战斗的。
艾希理的嘴唇开始发抖,一时间,他竟然想不出来解决这僵局的方法。
他能做的,只是眼神坚定的盯着那使者,额头上被先前的使者揍出来的鲜血正顺着他的额头一点点的滑落,落在雪白的肌肤上,他只能说:“我跟云忆有那么深的仇恨,为了杀他,我什么都愿意做,我们利益一致,我怎么可能会害你们?”
“那不好说,谁知道你又有没有想过得渔翁之利?”
艾希理咬住唇:“我保证!”但话一说完,艾希理自己都觉得这句保证是那样苍白无力。
“你拿什么保证?你现在什么都没有,就要我们帮你出力出兵,空手套白狼不是这样子做的。”
艾希理说不出话来了。
却在这时,只见那领头使者伸出食指,擦掉了落在艾希理眼皮上的血,他说:“除非你首先付出些什么,让我们看看你的诚意。”
艾希理终于看清了那使者眼中的深意:“你们想要什么?”
那使者便俯下身,在艾希理的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话。
艾希理登时便错愕地打开了那使者的手,盯着使者的眼睛里净是震惊与恐慌,使者刚刚说的那个要求,几乎让他的世界观都有一种被震碎的错觉,但仔细想想,又很合理,是他呆在温室里太久了,几乎都不晓得,温室外头的环境是那样残酷。
使者的眼神里都是轻蔑:“连这点东西都不愿意付出,让我们怎样相信你复仇的决心?”
见艾希理迟迟不愿作答,使者又上前,推开艾希理,扬长而去:“我们还有两天就会离开金狮,等你想好了再来找我们。”
26、心中是否有我未曾到过的地方啊(四)
◎只要能够杀云忆,没有什么是我不能够付出的。◎
使者走后,艾希理回到房中。
小小的药炉里,只有哑巴奴隶一个人在屋子里等他。
艾希理为哑巴起名叫席福,席福不会说话,只能用那双眼睛望着艾希理,一次表达他对艾希理的关心。
艾希理觉得疲惫得紧,连席福递上来的茶都没有喝,只是颓然的闭着眼睛倒在椅子里。
席福握住他的手,似乎想要给他以勇气。
艾希理闭眼,倒在椅子里,他不动,席福就一直跪在一边陪着他。
若是往常,艾希理一定会为了不让席福担心,赶紧将席福扶起来。
但现在,他却连这样的精力都没有了。
他的耳朵里不住地回荡着的,是那使者最后说的那个条件。
“席福,我该怎么办才好?”
可是哑巴不会说话,没办法回应他。
他终于抱住了席福,只能从哑巴身上汲取一点力量与勇气。
艾希理忽而想起了哥哥,哥哥的肩膀要比席福的不知道宽阔多少,坚实多少,只要被他抱着,仿佛什么风雨都不用害怕。
可现在,那个会为他遮风挡雨的人死了。
死在了云忆的算计下。
也死在了艾希理的愚蠢下。
他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父王,这个他一直以为,与他无甚感情,却原来永远都在为他打算着的人,他也一样,死在了云忆手上。
还有那样那样多的因着云忆的□□而死去的奴隶们。
他念及云忆的种种欺骗。
如今,他要被逼着去做那样残酷的选择,可是,是谁逼得他必须去做这样的选择的?
若是于此刻放弃,那就意味着他可能再也找不到杀云忆的机会了。
他复仇的觉悟,就只有这么一点吗?
艾希理抱着席福的眼神忽而变得冷漠而怨毒。
一夜无眠,待到天亮的时候,艾希理终于做好了决定。
时至今日,还有什么是他不能牺牲的呢?
正午,艾希理一路畅通无阻的就到了使者的门前,他推开了使者的房门。
“想好了?”那几个使者正一脸□□的望着他,个个都是满脸的志在必得。
“想好了,”艾希理他的眼神无光,眼睛像是注视着某个无人的地方,缓缓地,又决绝的褪下身上的袍子,他说,“只要能够杀云忆,没有什么是我不能够付出的。”
使者们离开了金狮国。
那之后,艾希理便病了一场,是席福一个人忙前忙后的照顾他,艾希理还笑话说,从前教席福那么多的医学知识,都不如这一场病让席福学来得多。
在这期间,外头的世界里也依然波谲云诡。
艾希理已经卧病在场好些天了,那病来得急,去的却慢,断断续续的折磨了他好一阵子,那是一个雨天,雷声大作,或许是因为雷声的刺激,艾希理忽然做起了噩梦,梦里发生了很多事,真实到他一度以为自己就要无法从梦中解脱了,又是一声炸雷,艾希理尖叫着自噩梦中惊醒。
他摸着自己眼角的泪,整个人似乎都还沉浸在方才的梦中,挣脱不得。
那梦境太过真实,一度让他以为几乎要是现实——
席福忽然撞开了门。
“怎么了?”艾希理哑着嗓子问。
席福的脸上满是震惊,他一个哑巴,没法说话,但眼下他想要表达的东西似乎太过充沛,以至于断断续续的发出了一些凡人无法听懂的“鸟语”,大多数的哑巴都是这样的,喉咙里或多或少是能发出一些正常人无法听懂的呜咽声。
见艾希理无法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席福只好更加拼命地挥舞着手,朝艾希理比划,可是越急,话就越说不清楚,艾希理更加看不懂。
忽而一阵风起,将屋内的摆设吹得叮叮当当的,一封信恰时的被吹到了艾希理面前。
艾希理拿起那信,信上字迹娟秀,艾希理一眼便认出来,这是阿遥的字迹。
魔界的字偏圆,有很多的弧度,而神州的字大都方方正正,所以云忆写魔界的字总是十分僵硬,阿遥的字迹娟秀,相对圆滑,就很像那么回事。
艾希理凝神,读了读那封信,那一刻,天空又适时的降下一道闪电,待到艾希理的脑子终于消化掉了信上的信息后,雷声这才姗姗来迟,一声轰鸣,为艾希理带来了那仿佛炸雷一样的事实。
信上说,云忆死了,她要去找云忆的尸骨。
艾希理自梦中带来的复杂的心情并未散去,相反,因为那封信,他心头的情绪反而越发浓烈,浓烈到他也几乎开口不能,澎湃的情绪堵在他的心口,堵住他的喉咙,让他甚至无法说话,只能借着哭泣来宣泄因那消息而产生的情绪。
席福被他的样子吓坏了,连忙走上前去抱住他。
艾希理反抓住席福的手,指甲都几乎要嵌到他的肉里去,他将脑袋埋进席福的怀里,席福瘦小的身躯在此时成了他唯一的依靠,他在席福怀里放声哭了起来。
那不是悲伤的泪水,而是希冀终于得偿所愿时感动的泪水,过去的那些仇与怨,像浪一样,汹涌地朝他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