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善武不敢苟同:“呵,一个怪物怀的孩子,燕国承不承认还是问题,当质子?皇上怕是想多了。”
周帝一拍扶手站起来:“萧九阳他敢不承认!”
顾善武:“?”今天的皇上很不对劲,虽然近些日子以来的周帝都有些奇怪,但大体还是那个荒淫无度、只顾享乐、任他摆布的昏君,基本没有自己的想法,然而今天很明显,他在护着赵幽,单纯地护,不是以前那种贪生怕死要利用赵幽驻守前线的和稀泥,是生怕赵幽和他肚子里的孽种有万一的保护。
“臣以为不妥。”顾善武坚持。
周帝瞪了瞪他,将目光转向其他人。
满朝文武没有人敢和顾相作对,哪怕是支持皇上。
站在后排的葛信有些担忧地望向晕倒在地的赵幽,一只脚动了动,终究没敢站出列来。
周帝的眼神扫过群臣,发现所有人都诺诺低头,不愿参与他和顾善武的争执,气得他坐回去时连拍了两下扶手。他为什么写了这么个混账玩意儿出来!为什么不干脆顾善武自己当皇帝。
此时系统还添乱。由于他不听顾善武的话,与原本周帝的个性完全不符,系统警告他这已经是今日第二次OOC,再有一次,系统将启动自毁程序。这让他只能气呼呼地干瞪眼。
僵持之时,御使大夫谢怀站了出来,拱手道:“臣以为皇上所说不失为上上之策。”
周帝大喜,他怎么把谢怀忘了。御使大夫有监督百官、整肃纲纪之责,此职位的担当者通常老成持重,刚正不阿,谢怀年纪虽不算太大,但却是朝廷上下唯一敢对顾善武直言一二的人。谢怀背靠的谢家乃百年望族,根深望重,通常而言,顾善武也会卖谢怀面子。
“看吧。御使大夫向来思虑周全,他都认同,朕的计谋肯定是好计谋。”谢怀的附和,解了周帝进退两难之围,不过他说完之后突然想到什么,立即警惕地看向因站出列而离赵幽很近的谢怀,“谢爱卿快站回去,站回去。”
谢怀:“?”
说起这个谢怀,也是他写的那本破书里的渣攻之一。谢怀为官无私,为人正直,但有个毛病——过于看重自己的名誉。要说别的渣攻是虐赵幽身,这位就是唯一虐赵幽心的一个。那时的赵幽被顾相以各种手段,打造成了满朝文武共享的娼妓。百官之中虽不乏对赵幽动心之人,却又无法接受赵幽“阅人无数”的经历,也不敢公然同顾善武作对,只能自我麻痹着与众人共同享受凌|辱这株高岭之花的快感。
唯独谢怀与赵幽交了心,成为孤立无助的赵幽心中唯一的精神支柱。然而顾相一个小小的设计,就让谢怀为保全名誉而选择放弃了赵幽,让赵幽心灰意冷之下凄凉自尽。
想起来就不得不骂自己两声脑瘫。周帝目光落到还躺在冰冷地上的赵幽身上: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所以必须让谢怀和赵幽保持距离!
见顾善武没再提出异议,周帝立即道:“宣太医!多来几个,给我保住赵幽和他肚子里孩子的命,他们可以换大周免于战祸。”
“皇上!”谁料顾善武并没有放弃,他跪地免冠,慷慨陈词:“通敌叛国此等重罪也能网开一面,国法何存?后来者纷纷效仿,大周岂不危矣!若是皇上一意孤行,请容老臣告老还乡,老臣不想亲眼见到大周基业毁于皇上之手。”
“你……”脑袋里“嗡嗡”作响,系统警示声不绝于耳,周帝赶紧道,“别别!都听顾相的,不过人既然已经昏了,先将赵幽打入死牢,听候发落!”
赵幽醒来之时,已在昏暗的死牢之中。腹部隐隐传来痛感,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挪动到靠墙的位置。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真正感受到肚子里的小生命离他而去之时,心中仍是揪着疼。他把头偏向最阴暗的角落,和着一滴眼泪,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外面传来动静,他无心理会。直到听到葛信的声音,他才侧了侧头。
“我给你拿了点止血伤药。”葛信道。
赵幽:“……”
“多谢。”赵幽伸手接过之后,继续安静地坐着。
他不说话,葛信也不知说点什么好。安慰人他不会,何况也无从安慰;帮忙他也帮不上,他可不敢忤逆顾相,送伤药也是偷偷摸摸买通狱卒进来的。
最后他只得道:“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谁料葛信刚出牢房门,通往死牢大门的楼梯口传来狱卒谄媚的声音:“长公主殿下,您怎么来这种腌臜地方了。”
李柔压低声音呵斥:“嚷什么嚷,本公主随便逛逛,不许到处说!”
葛信回头与赵幽对视了一眼,环顾四周,飞快躲进了对面处罚闹事死囚用的暗房。
赵幽:“……”
李柔一如既往地傲慢,斜着眼睛看赵幽:“我就说你狐媚,你还不承认,和敌国太子珠胎暗结,呵,真有脸。”
赵幽懒得理她,靠着墙闭上了眼睛。
“都落得这步田地了,还傲气个什么劲儿。”她说完,指挥跟着她来的宫女,“把带来的被褥铺好。”
赵幽睁眼,不解地看向李柔。
李柔继续嘲讽他:“可别以为这是我的意思,我对你这种不男不女的妖怪不感兴趣。是我那吊死鬼皇兄让我来看看你。真是够本事,我皇兄那种疯子都能被你收服了。”
赵幽又闭了眼睛:“替我谢谢郡王。”
“嘁。”李柔不屑道,“还郡王,他可是自己当了土皇帝了。疯子,迟早和你一样,命都没了。”
宫女铺好被褥,李柔正要带着她走,楼梯口又有动静。
狱卒呵斥:“什么人都里面钻呐?这里可是死牢!”
来人不知做了什么,狱卒突然惶恐地道:“皇上……是是是,您慢点。奴才怎么敢告诉顾丞相……是……是……”
李柔一急,左看看右看看,拉着宫女进了暗房。
赵幽:“……”
周帝一副小太监装扮,身边带着个背着药箱的老头。进到牢房,看到赵幽,两眼放光,随即又满脸心疼,吩咐老头:“胡太医,快给他看看。”
赵幽不明所以地被胡太医抓了手把脉,他看向周帝:“皇上?”
“嘘。”周帝做了个噤声手势,“别问,随便看看。”
胡太医拧着眉毛把完脉,摇了摇头:“将军节哀,好好保重身体。狱中煎熬汤药不便,我回去做点小产后调理的药丸,晚点送来。”
周帝又急又气,又伤心又难过,恨不得上去抱抱赵幽,但他怕系统吼他,只能生生忍住。
没等他说出两句安慰的话,楼梯口再一次传来动静。
“大人!您暂时不能下去!”狱卒依照周帝指示,有人来时大声警示。他嗓门儿虽大,声音却在颤抖。
这么紧张,哪位大人?难道是顾善武?周帝来不及想太多,拽起胡太医进了暗房。
赵幽:“……”
这次下来的是谢怀。赵幽和他不熟,甚至可以说对他毫无印象。
“你是?”赵幽问。
“谢怀。”谢怀答。
人不记得,名字听过。
“谢御使。”赵幽打完招呼,又问,“你找我?”
“这里只关押了你一人。”
“什么事?”
“我想确认,你是否真的有叛国之心。”谢怀道,“周国这几年的安稳,完全仰赖你,你于国有大功,我不希望如此忠臣良将因顾相一己私欲含冤而死。”
赵幽垂眼看着地面:“孩子确实是萧九阳的。”
谢怀怔了怔:“两情相悦,无可厚非。只要你不曾有过叛国之心,我会想办法救你。”
赵幽抬头看向他:“我……”他想老实地说如果周国利益和萧九阳利益冲突之时,他会选择萧九阳。刚刚开口,守在上面的狱卒惊恐大喊:“顾……顾丞相!”
“你喊什么?!”顾善武怒斥,“皇上在下面?”
“没……啊在……啊不,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赵幽无语地看了看对面暗房的门,又看向谢怀,等着他藏进去。
谢怀:“?”
赵幽:“你不躲躲?”
谢怀负手而立:“君子坦荡荡,何须躲躲藏藏。”
“好个君子坦荡荡。”顾善武声音与人齐至,“谢御史私下来见叛国重犯,所为何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