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怎么办?”赵奇问。
“什么怎么办?孩子先怀着啊,他在肚子里又不耽误事。当务之急是先找萧九阳的下落。”赵幽道。
赵奇:“……可是,如今这种状况,局面瞬息万变,若是……若是萧九阳真死了……”
赵幽心中一痛,又是一阵恶心。他强忍住,缓了一会儿,道:“看不到尸体,他就没有死。你先去帮忙找,我看能不能打发走顾兵。”他顿了顿,又问,“你知道白云山庄吗?派个认路的人去告诉他们萧九阳下落不明,请他们帮忙一起找。”
赵奇走后,赵幽皱着眉摸了摸肚子,胡乱地想了很多事情:从少年晕船晕得脸色苍白,抬头与他对视的第一眼开始;到总是不自觉地想着他,想要逗弄他的那些日子,朱江边的风,似乎都带有他的味道,那种感觉说不清楚,却又让人欲罢不能;再到少年变得极其乖巧驯服,睁着不装无辜也足以惑人的乌黑双眸,满是欢喜与崇拜地望着他,叫他“将军”“我的将军”“阿幽哥哥”;以及那一夜的销魂蚀骨。想着想着,他不禁勾起嘴角笑了,萧九阳还是个孩子呢,不知道他知道他要当另一个孩子的爹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赵幽拿出萧九阳给他做的狼纹面具,戴上。他想快点将顾兵打发走,他想偷偷离开鸿城,亲自寻找萧九阳。
赵奇带人走后的几日,顾兵每天都会来军营晃一圈。他见赵幽气色不好,倒是没有怎么挑事情,只是阴阳怪气地讽刺:“所向披靡的赵战神,也有这样病怏怏的时候,真是稀奇。”
燕军上下都因萧九阳失踪的事而停下攻势,投入人力紧急搜寻。赵幽秘密联络了吴峥一次,让他佯装攻城,并约定对城门一侧的云梯放行,让燕军攻上城墙。他知道他指挥应对时,顾兵必定会跟着他上城墙。他打算吓他一吓,让他自己滚。
顾兵确实被吓得不轻。他这几月以来,身体虚得厉害,更疏于锻炼,面对普通士兵也几乎毫无招架之力。赵幽将他从燕军刀下救走后,劝道:“鸿城太危险,中郎将还是先行回京吧。”
顾兵脸色依旧惨白着,嘴却硬得很:“这点小阵仗,还吓不到我。”他看了看赵幽,“依我之见,鸿城没有守的必要了,准备撤回朔城。”
“中郎将先撤吧。鸿城军民数万,不是想走就能走的,何况朔城也无法容纳这么多人同时涌入。”赵幽道。
顾兵见他不领情,一甩袖子,又见他脸上病态的苍白,没说什么,转身回了军营。
赵幽应对完燕军这一波攻势后回营帐。
帐中,顾兵表情狰狞、眼露诡异光芒地坐在里面等着他,旁边矮案上放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赵幽直觉不对劲,站在帐门口,问道:“中郎将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顾兵:“来看看你……”他笑得意味不明,甚是骇人,“和孩子。”
赵幽心中“咯噔”一声。
“堂堂我大周将军,居然怀了敌国太子的孽种,这可真是天下奇闻。”顾兵站起身,朝着赵幽逼近,“你说皇上知道这事,会怎么样?大周百姓知道这事,又会怎么看你?呵?大周的守护神赵将军。”
“你想怎么样?”赵幽问。
“不是我想怎么样,是我已经怎么样了。”顾兵道,“我已经派人把消息传给我爹了,你老老实实听我的话,乖乖地满足我,那便不会怎么样,否则,很快,全天下都会知道,我们的赵将军不愧是不祥的亦族人,勾引人的功夫一流,且敌我不分,来者不拒,被敌国太子操得怀了敌人的孽种。”
20、将军力抗俩壮汉
◎唔,我可怜的包子。◎
顾兵话说得很难听,赵幽也不客气地道:“中郎将是自己不行,所以嫉妒吗?”
“呵。”
“呵呵。”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顾兵一声一声,由缓转急,接连不断地怪笑起来。
赵幽的话不可谓不恶毒,如万箭齐发,箭箭穿心。
顾兵自出生起,便是万万人之上,他身份高人一等,事事比人强,即便不是真的比人强,别人也会想方设法表现得不如他强。所以他自幼养成了高傲自负的性格,自认为浑身上下没有缺点。
但是现在他缺了那根东西,这是无法掩饰、无法找借口、也无法忽视的一个事实,是身为男人不可能不在意的缺陷。他不仅在意,而且在意极了,以至于花了几个月时间,才能从房间里走出来见人。
另一方面,即便嘴上不愿意承认,但顾兵喜欢赵幽,喜欢得不得了,喜欢到不惜违背父亲的意愿,也要追着赵幽来鸿城,喜欢到即使因赵幽而落得如今这田地,也放不下。但他看不上赵幽的出身,他打心底里觉得,赵幽不配他喜欢。
他傲慢地喜欢着赵幽,又因对亦族的偏见而轻贱赵幽,爱与厌恶交加,如今又加上了恨。
赵幽一句“不行”,既让他想到了他身为男人的“不行”,又让他想到了赵幽愿意为萧九阳怀孩子,却连碰也不让他碰一下。简单的一句话,戳中了他内心深处的两个痛点,唯二的两个痛点。
“看来你是不在意我把你的丑事公之于众。”顾兵笑到声音有些嘶哑,说话声调变得怪异。
赵幽并不觉得顾兵口中的“丑事”是丑事。用他自己的事来威胁他,向来是最不可能奏效的方法。
“你可以试试,看我究竟是怕死还是怕名誉扫地。”赵幽道。
顾兵阴沉着脸。赵幽平静地与他对视。
最终顾兵败下阵来,扫了一眼案上的汤药:“这是吴蕴送来的安胎药,你先喝了。”
“凉了,不喝。”在鹤鸣山上赵幽曾经着过顾兵用药的道儿,现在他是傻了才会喝顾兵给的药。
“不喝也得喝!来人!”
顾兵一声令下,帐外进来两个九尺有余的壮汉。赵幽站在门口,他们突然进来时生生把他挤到了里面。身高八尺身材匀称的赵幽在他们面前,忽然显得娇小起来。
顾兵端起药碗,走到门前,交给其中一个壮汉:“喂将军喝药。”
赵幽自知在这狭小的空间不便闪躲,硬拼力气不是两个壮汉的对手。他用余光扫了一眼挂在对面墙上的宝剑,因知道今日的进攻只是做戏,他并未佩戴在身上。剑的位置有点远,而且要绕过床和桌案。
他瞥向顾兵,笑道:“中郎将真是病得不轻。”说着直奔顾兵而去,一手捉住他的右手反剪于身后,另一手锁住他的颈部。
赵幽看向两个壮汉:“让开。”
两个壮汉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顾兵虽受制于人,但他觉得赵幽不敢动他,怒气冲冲地冲壮汉吼道:“废物,不用管我,抓住他!”
壮汉要上来抓人,赵幽往后退了几步,同时用力掐向顾兵咽喉,顾兵被憋得面红耳赤,待赵幽稍稍放开时,便咳嗽不已。
“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人被逼急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赵幽道。
顾兵这时也有些摸不准了,刚才赵幽掐他的力度,是真的想置他于死地。他心中已经有些害怕,却仍强硬地道:“杀了我,你就不怕我爹灭了亦族全族?你可以跑,赤云军可以跑,亦族里那些老人小孩儿怎么跑?”
赵幽犹豫了一瞬,手上松了力道。顾兵趁机猛地下蹲,连滚带爬地从他的挟持下逃脱,跑到壮汉身后寻求庇护。
“抓住他!”顾兵下令,“全力抓住他!不用怕伤到他,他能打得很,而且很抗揍!”
赵幽:“……”
他看准端着药碗的壮汉,先发之人,飞身一踢,将药碗踢飞,壮汉愣了片刻。
“不用管,先抓人,绑起来再说。”顾兵立即道。
赵幽落地后退了几步,准备翻身滚过桌案去取剑,另一个壮汉早已经拦住他的去路。两名壮汉呈掎角之势,将他逼迫至帐篷的角落。那个角落放着周帝御赐的那张桌子。赵幽瞥了一眼桌子上的鞭子——本就尺寸偏小,对于那俩壮汉而言,恐怕就更是玩具。
就在赵幽想对策之际,壮汉已经扑了过来,一个挥拳一个用爪,拳头朝着赵幽面门而去,爪状手则是抓向赵幽右手,企图控制他的行动。
赵幽情急之中,立即下蹲,扫腿将火锅桌踢出数尺。壮汉猝不及防,往两侧闪了闪。赵幽起身,朝桌边一脚踢去,让桌子对准门方向的壮汉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