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泽昊反复查看所有视频，画面第一个消失的是图书馆正门的监控，六点三十分；第二个是一楼大厅的，六点三十二分；第三个是二楼楼梯间的，六点三十五分；第四个是二楼典藏室门口的，六点四十四分；第五个是典藏室里最靠外的监控，六点四十五分，最后阅览室里面的三个监控依次消失画面，间隔不过一两分钟。
安泽昊琢磨了一下，让陈枫又调出这些监控视频依次恢复画面的影像，发现按照之前消失顺序的反向次序，这几个监控从凌晨一点四十八分开始，依次恢复，几乎每个间隔不超过三四分钟。
很奇怪，的确很奇怪，安泽昊又皱着眉头再看了一遍，果然发现了一些问题，他调出两段视频给陈枫看，指着画面上的时间说：“先把怪力乱神的猜测放一边，你看看这几段画面消失的间隔时间，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么？”
陈枫按照安泽昊指出的地方再次看了看，一个特殊的时间间隔吸引了他的注意。不管是画面消失还是再次恢复，每个间隔几乎都保持在三四分钟之内，但唯独二楼楼梯间和典藏室门口的监控消失间隔，是从六点三十五分到六点四十四分，足足九分钟，然而画面恢复时却没有间隔这么长时间，只有两分多钟。
“如果这是按照凶手的路线来推断，二楼的楼梯间一定发生了什么，才导致他在这个地方停滞了九分钟的时间。”
听了安泽昊的推测，陈枫想了想，拿起手机给刘雨拨了电话：“马上带两个人去图书馆二楼楼梯间，找找有什么可疑的痕迹。”
他挂了电话，一拍安泽昊的脑袋：“还是你小子心细，这么一来的话，就确定了这监控视频肯定是凶手自主控制才画面消失的，也基本确定了凶手的行动路线。”
安泽昊揉了揉脑袋：“可就是不知道凶手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视频控制得太巧妙。”接着翻了翻拷贝回来的视频：“有没有六点半之前的监控，我想看看。”
陈枫调出了图书馆外围六点半前一个小时的视频资料，两个人坐在电脑前面看得很仔细。约莫半个来小时过去了，陈枫倒是没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问安泽昊：“你不会是想找出有没有谁进去了没出来吧？那可没戏，视频消失的时间里，谁都有可能进出图书馆，这样找是没意义的。”
安泽昊一边盯着屏幕看，一边摇摇头：“不是，我是想找可疑的凶手目标，看看有没有之前就跟踪着陈岭的人。”
陈岭出现在外围监控的时间是六点十五分，正是晚上的高峰期，附近学生很多，倒也注意不到有谁是在特意跟踪他。不过安泽昊却忽然发现了另一个问题，他见陈岭进了图书馆之后，不到五分钟，有一个头戴黑色棒球帽的人也进去了，这个身影眼熟得很，和他昨天早上在图书馆门口等陈枫时注意到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把图截住放大了细看，距离太远，帽檐压得很低，看不见脸部，只知道棒球帽檐上有一个白色音符图案。
安泽昊依稀记得这个帽子好像在哪儿见过，但却皱着眉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陈枫看着电脑屏幕问道：“怎么？这个人有什么问题？”
安泽昊揉着酸胀的眉心说：“昨天早上在陈尸现场看见过，他路过时连看都没看一眼围观的人群，我当时就觉得他不太对劲，看来案发当晚，他的确到过图书馆。”
陈枫也将图片放大，调整到最清晰，可惜由于角度问题，那人的脸一直藏在帽檐下，一点都看不清。
“明天我叫技术科的尽量还原试试，总之，陈岭不出意外的话，绝对是他杀，不然你觉得就二楼这么高，怎么摔才能碰巧摔到后脑壳都瘪进去呢？”
陈枫的话倒是突然点醒了安泽昊，先不管陈岭是不是他杀，四年前的吴瑞琳据说也是在图书馆二楼跳楼身亡的，难道说...…
“四年前自杀的吴瑞琳，她的死亡记录查过没有？”
陈枫靠着沙发翘着二郎腿，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烟点着：“查了，跟陈岭一样，连死的方式都一样，只不过她跳楼之前留了封遗书，说学习压力太大，想考研又没考上，才厌倦了世界选择死亡的。”
安泽昊觉得不对劲，这个图书馆一层楼顶多四五米高，就算仰着头摔下来，摔在地上，头骨也不可能形变得这么严重。
“我建议重新排查一下吴瑞琳的死因。”
陈枫一边抽烟一边叹气：“可惜没案底，她家属当时没报案，也没申请尸检，因为有遗书，就按照自杀的流程处理了，所以现在只能查到个死亡记录，遗体被家属领走，现在肯定已经火化成灰，入了祖坟了，还怎么查？”
这倒是不好办，没案底再想翻查四年前的事情就必须重新找证据，只是当时的知情人都已经毕业离校，相当于大海捞针，无从下手。
陈枫一边抽烟，一边笑眯眯地看着安泽昊，说道：“欸，你说这朝海大学的老师，怎么都喜欢勾搭自己的学生呢！”
安泽昊正坐在桌边，手托着下巴想案情，听见他的问话突然一愣：“嗯？什么叫‘都’？”
陈枫笑起来眼睛都要变不见了，他吐着烟圈冲安泽昊挑了个眼神儿，露出调侃的神情：“你说呢？陈岭算一个，还有陆老师，也算一个吧！”
安泽昊脸一红，瞪了陈枫一眼：“滚！那能一样么！”
陈枫把烟碾灭在烟灰缸里，笑着指了指桌上时不时震动的手机：“你看看，这信息频繁的，你赶紧回一个吧，我怕一会儿把你的陆老师急坏了，再报警说你失踪了怎么办？”
“什么你的我的！”安泽昊红着脸赶忙把手机拿起来，刚才为了集中精神看视频监控，他就没管一直在震的手机，这会儿一看，果然都是陆冉发来的信息，总结一下，基本上就是问他完事没有，什么时候回去。
下午在学校湖边被表白了之后，俩人还没好好说上几句话，安泽昊就匆匆赶来陈枫家里看监控，只告诉陆冉家里表哥生日，晚上要回家吃饭。陆冉嘱咐他路上小心，也就没再问什么。
这会儿一看时间，都快十点了，想必是等急了。安泽昊拿着手机刚想回拨个电话过去，碍于陈枫一脸八卦相地杵在旁边偷听，于是他改成了发信息。
【快了，马上回去。】
谁知陆冉竟然秒回：【要不要去接你？】
大老爷们儿接什么接！安泽昊撅着嘴噼里啪啦地打字：【不用，表哥家很近。】
【好吧，路上小心。】
【嗯>-<】
别看陈枫眼睛小，可眼神儿还挺好，他伸长了脖子看见了手机屏幕上的字，笑得一脸猥琐地问：“怎么着？同居了？”
安泽昊把手机屏幕往怀里一扣：“什么叫同居啊！我借宿在他那儿！”
“哦！～～”陈枫夸张地点头：“我懂我懂，借宿嘛，就是找个借口住宿嘛，我懂的！”
安泽昊一脸无奈地看着眼前的人，叹了口气：“陈大队长，你当刑警真的屈才，怎么不去娱乐公司当狗仔呢？写写花边新闻，杜撰个小道消息什么的，跟现在比起来，既不辛苦又不危险，多棒！”
陈枫收起笑脸，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那怎么行！该干的正事儿还得干，但该啃的瓜也得啃。”他伸脚踢了踢安泽昊：“行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不然一会儿你那陆老师该上门抓人来了。”
自打陈枫调侃他，安泽昊脸上的红晕就没退，他起身穿好外套，拿好手机刚要出门，陈枫又叫住他：“对了，最近线人一直没联系你？”
安泽昊摇头：“没有，我联系不到他，电话拨回去是空号，他每次都是用加密号码给我发信息联系。”他说着，忽然想起一件事：“我虽然没见过他，但我好像知道了他的代号，你可以去查一查。”
“什么代号？”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XZ。之前张牧案时，这个代号的人联系过陆冉，我觉得应该是他。”
出了陈枫家，安泽昊打了辆车回学校。他在车上又看了一遍刚才陆冉给他发的那些信息，一边看一边不自觉地抿着嘴角笑，活脱脱一个恋爱中的白痴模样。
快到教职工公寓时，安泽昊老远就看见楼门前站着一个人，倚着路灯杆，双手插口袋，微低着头。等车子停在门前他才看清，这不就是陆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