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明月在+番外(92)

作者:在逃男德班班长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苏简烨说到此处略作停顿,侧头回望了一眼苏简煜后继续说道:“你以为我在意名位和嫡庶,对自己未能晋爵一事耿耿于怀。为兄承认并非对此事毫不在意,但真正让我痛心的,是你眼见所有人把我视作棋子进行博弈之时,却选择作壁上观站,不愿意维护我。那一刻我才明白,你我一同长大的情分到头来还是不若你与东宫的同胞血缘。”

“我有无法背弃的执着,”苏简煜低声应道,“皇兄如此不堪重任,我不得不扛起一切以保全他。你说旁人视你为棋子,我又何尝不是呢?”

“是啊,说到底父皇才是唯一的棋手。”苏简烨苦笑道,“其实城儿之事,我并非刻意与父皇或与你作对。父皇的怜悯,四弟的愧疚,我此生都在追寻的东西,他在一夜之间轻而易举地便都得到了。”

苏简烨丧母时才五岁,但直到三年后才被收入章皇后殿内。个中的空白,苏简烨从未对旁人提起,就连苏简煜也不甚了解。苏简煜自认是了解苏简烨的,然而他却想不明白此刻后者口中追寻的东西是为何物。

“你放心,我并无夺嫡的念头。”苏简烨起身走向苏简煜,“我也不怪你。”

“有皇长兄此言,我便放心了。”苏简煜如释重负,对着苏简烨会心一笑。

“只是,”苏简烨话锋一转,原本温和的脸庞忽然多出几分坚定,“我也不会再心甘情愿做任人摆布的棋子,我要闯出一条路,我要做自己的棋手。”

——

与苏简烨不欢而散以后,苏简煜又去见了皇帝,商议苏靖埁的丧礼该如何操办。苏简煜折回补桐书院时,正巧碰见肖珩在为苏靖垣讲解文章,他收起与苏简烨一番谈心之后的落寞,微笑着走进了书房。

“爹爹来了,”苏靖垣喜出望外,“润川叔叔正教我读《左氏春秋》呢。”

“是吗?”苏简煜好奇道,“讲的哪一篇?”

“十年春,齐师伐我。”苏靖垣答道,“润川叔叔还说春秋笔法微言大义,只是垣儿不解这一篇该如何解释。”

“这一句的要点在于春字,”苏简煜对苏靖垣的好学很是欣慰,“所谓春耕秋收,春天并非交战的季节。齐师于春季攻打鲁国,是为不仁。”

苏靖垣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苏简煜未再多说,笑着打发他去外头玩耍了。

“殿下似是有心事。”待苏靖垣走远以后,肖珩这才开口,“可是为着五殿下之事与端王起了冲突?”

“意料之中罢了,”苏简煜无意展开细说,“眼下更要紧的是埁儿的丧礼。陛下已经允准两个小家伙可以不必出席,但命我为治丧大臣,怕是有得忙活,垣儿还得多依仗你来照顾了。”

“应该的。”肖珩牵起苏简煜的手,“话说回来,围场宫舍有限,哲悯郡王的丧礼可是要挪回京城办理?”

“我想着在此处举办一场法事,而后由龙武卫将棺椁奉至安元殿暂放。”苏简煜目光跟随着远处正在嬉闹的苏靖垣,“好在天气渐凉,尸身不易腐坏,否则后续便难办了。除此以外还要命宗正寺修撰玉碟、制作牌位,待百日祭礼过后入祀太庙。”

肖珩颔首道:“既是要在此处举办法事,是否将垣儿暂时送到清泉山去?”

“哦——”苏简煜轻拍前额,“还是六郎周到,我都未曾想到这一茬。”

肖珩笑着捏了捏苏简煜的手背,说:“看来殿下没了我,是真不行了。”

苏简煜故作嫌弃道:“就知道贫嘴,愈发没有正形了。话说回来,自打秋狝开始你便整日地与我黏在一处,不会叫人怀疑吧?”

“怎会,”肖珩拉着苏简煜往堂内走,“都统上月便当众指名要我代他护你周全,别人羡慕都还来不及呢。”

“你还真是个没有心眼的主儿,”苏简煜无奈摇头道,“你的同僚估计这会子都在背后议论你是攀了哪根高枝儿,才得了侍奉我的机会。”

“那高枝儿可不就是恭王殿下自个儿吗?”肖珩坏笑着亲了苏简煜一记。

“好了不说笑了,”苏简煜手指戳了戳肖珩的鼻尖,“我且再去睡会儿,晚些时候去看看皇兄。埁儿之事他多少还是自责,我终究放心不下。”

——

苏简煜睡醒以后差苏成蹊去通报,自己会在晚膳过后至苏简焜处稍坐片刻。大约二刻左右,苏简煜领着苏成蹊去了苏简焜下榻的德音堂,此处位于食苹馆南端,是一个三进的院落。苏简煜踏入院内时,苏简焜正坐于庭中独酌,但未见邹氏和苏靖城。

夕阳余晖洒满了整个庭院,为园中景物都平添上了一抹橘红。若非苏靖埁意外亡故,此刻应当是一个颇为闲适又寻常的傍晚。

“你若是来说教的,我可不听。”苏简焜举杯致敬苏简煜,示意他坐下。

“太子哥哥若醉了,说再多也是无益。”苏简煜笑着为苏简焜斟上一盏酒,“若是没醉,那想来也无需我多言。”

“我如今只懊悔,埁儿还在时未好好尽到做父亲的义务。”苏简焜手持酒盏,“你也知道的,比起城儿,埁儿生母从前更得宠些。她死之后,每每看到埁儿我便会想起她。久而久之,便忽视起了埁儿。”

“皇兄莫要再自责了,”苏简煜手握酒盅,但并未为自己斟酒,“逝者已矣,城儿与埁儿同命,皇兄不如从今日起多多关怀于他。”

“母后也是如此劝我的,”苏简焜饮尽盏中佳酿,若有所思道,“她说父皇要你皇嫂看顾城儿便是这个意思。”

“母后说得不错,众臣今日也为着此事与我起了冲突。”苏简煜放下酒盅,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有些话,我思量再三还是觉得要同皇兄说道清楚。”

“你是想说,城儿将来是要做储君的。”

“不错,”苏简煜正视着苏简焜,“太子哥哥终于不装糊涂了。”

“我志不在此,”苏简焜耸耸肩,从苏简煜面前拉过酒盅,“父皇既然这般安排我也不想多做纠缠,只是城儿真的合适吗?”

苏简煜将话挑明道:“皇兄是觉得,仅仅因为埁儿亡故便将城儿视作储君之人选存在不妥。”

“难道不是吗?”苏简焜一手搁到石桌上,神情忽地严肃起来,“纵然不去计较嫡庶之分,便全然不顾靖圻和靖埙了吗?若他们也是生母已逝,又该如何打算?父皇此举是将后患都扔给了你,你还不明白吗?”

“皇兄能如此通透倒是难得。”苏简煜不紧不慢地道,“正如皇兄所言,城儿的储君之位来得算不上名正言顺,眼下仅是将他收于皇嫂名下教养已招致反弹,他日若正式册立东宫名分怕是更会惹来非议。因此自今日起,城儿就要以储君的规矩进行教导,他的功课除去日常师傅们的辅导,还得额外有人教授他治国理政的手段。”

“当真无转圜的余地了吗?”苏简焜面露怜悯,“我们未曾询问城儿自己的意思,如此做法对他、对靖圻和靖埙都委实不公平。”

“生在皇家,既得权柄,也有桎梏。”苏简煜微微仰头,眺望远处已经不那么刺眼的落日,“所谓公平,不过是强者对于弱者的施舍和怜悯。我们如今要做的,便是确保陛下今日的决断不会在来日演变为灾祸。”

苏简焜闻言,沉默地饮下一杯酒,几次欲言又止后道:“你说要教授城儿治国理政之道,何人可担此重任?”

“太傅周淼幼子、中大夫周仪,周元槿。”

——

“周元槿尚未归京,你便替他谋好了差事,是否——?”肖珩上手替苏简煜盛了半碗桂花粥,一边掂量着措辞。苏简煜将昨夜与苏简焜的对谈内容转述给了肖珩。

今日巳时便是苏靖埁丧礼,过不久二人便要朝围场方向过去。苏靖垣已提前被送去了清泉山的庄子里,由苏成蹊看顾,估计此刻还无忧无虑地睡着。

“不厚道?”苏简煜替肖珩说完了他不敢说的那个词。

“话可不是我说的,”肖珩眼神飘忽,“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啊。”

苏简煜假意挑刺道:“原来我在你肖六眼中竟是如此小肚鸡肠之人?”

“不敢不敢——”肖珩憨厚地将酱油碟递给苏简煜,“殿下错怪,珩不敢。”

“最好是。”苏简煜眯着眼,“元槿此前受了我诸多恩惠,这才得以避世至今,眼下朝局大变,他也是时候予以回报一二了。想必他从罗子昇那得知埁儿亡故的消息时,应当就已经有所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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