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翻过内廷司的记档,皇帝近来只召幸过几个新人。”太后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若有所思道,“她们应当翻不起风浪,不过——”
“母后?”
“这事哀家会替你上心,不过你答应过哀家的事也得做到。”太后伸出一手示意苏简煜上前搀扶,“肖六可以加官进爵,但他不可染指朝政。”
苏简煜嘴角微微上扬,识趣地说:“母后放心,我舍不得他死。”
离开寿安宫的苏简煜马不停蹄地赶回了王府,刚好撞上肖珉夫妇步行而来。肖珉和陈婉音分别抱着肖筠和肖惠清,与苏简煜一同入了正堂,肖珩出来迎了他们几人。
眼下夜色渐浓,崇华大街华灯初上,温暖的晚风吹拂,倒是让人觉得颇为舒适。
“殿下回来了,见过兄长和嫂嫂。”肖珩脸上此刻的笑意完全止不住,他的注意力很快落到两个孩子身上,“让我瞧瞧筠儿和惠清如今长得更像兄长还是嫂嫂。”
“你有空说话,也不帮你婉音嫂嫂抱抱孩子。”苏简煜数落肖珩道,“都是做叔父的人了,还如此不体贴。”
陈婉音害羞地替肖珩解围道:“多谢殿下关怀,妾身抱个孩子倒也不累。”
“孩子在家都是婉音带的,她抱着孩子我反而更放心。”肖珉打量着肖珩,“阿珩打小活泼过头,我只怕他没轻没重的。”
“兄长——!”
“你们男人真是不懂体谅女子的难处。”苏简煜退后半步负起手来,“罢了,既是家宴便该高高兴兴的,时辰差不多了,一同入席吧。”
作者有话说:
九月了,日更两章吧~(暗示家人们可以准备写长评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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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出自韩愈《师说》。
“阶前愁煞葬花人”出自曹雪芹《葬花吟》。
97、出京
◎“如今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家,肖府不过是曾经的住所而已。”◎
肖珩的腿伤在中秋过后彻底痊愈,这也把论功行赏一事逐渐推上了日程。眼下肖珩依旧领着检校礼部右侍郎的差事,但他既无薪俸,也不办事,若是再拖延下去委实尴尬。因此苏简煜在中秋家宴上忍不住向嘉永帝提了一嘴,皇帝虽然答应,却也提醒苏简煜流言尚未止息,此时行赏难免会叫肖珩被人议论。
为此苏简煜在今日散朝以后特地再去了一趟寿安宫,借着与仁熹太后用午膳的机会询问彻查流言源头进展如何,却得到了太后不太乐观的回答。按照珊瑚姑姑的说法,宫人出宫无论是采买或是探亲,都需在内廷司留档。然而近月却并无各宫嫔妃中的宫人因探亲原因离宫,采买则是内廷司统一安排,两头都没有查出蹊跷。嘉永帝入八月以后多在皇后的坤平宫留宿,其他各宫出入次数也都不多,无甚可疑。
唯一要说反常的地方,便是冯贵妃在苏靖圻被接到寿安宫以后,除了头天前来谢恩之外,就再未来过,期间她的同母妹妹倒是去甘棠宫坐过。太后提醒苏简煜,这不像是冯贵妃历来的作风,也不像是一个母亲该有的举动。苏简煜没有完全否定太后的想法,但他也猜测或许是嘉永帝私下已经关照冯贵妃不要生事,她这才显得格外安静。
好在虽然止息流言一事并不顺利,政事倒是愈发明朗,除去袁轼提议的大理寺权责自成一体的方案,其余的各项改革都迅速推进着,令苏简煜很是欣慰。昨日方承宜上报各地考核已经结束,正在评定等第,随后将名单呈上交给吏部。换句话说,地方官制改革虽然最初闹了些风波,现下已经基本尘埃落定,待吏部勾选出合适的人选,新官制就会步入正轨。此后道以及府、郡在正副长官以下,皆会配备礼教使、按察使、工政使和度支使以具体办理地方政务,四使同时向本级和上级长官负责,以便形成良好的双向监督和制约,从而保证地方长官的权力不会威胁到朝廷。
既然地方官制过渡平稳,近日议政就显得相对乏味无趣,大部分时候苏简煜都是单方面聆讯各部最近的工作,并无甚需要指导批示的内容。苏简煜想到流言未决,却担心再将肖珩留在家中会把他憋出毛病来,因此打算陪他回趟临安,当做散心,也是避风头。
苏简煜今晚用膳的时候把这想法同肖珩一提,肖珩高兴得多吃了一碗饭,结果就是临近亥时他还觉得胃里难受,苏简煜又气又好笑地翻到了早年常吃的胃药,大约过了两盏茶的时间肖珩这才逐渐消停下来。
夜晚不如白天那般炎热,拂过的微风也透着些许清凉,苏简煜嘱咐小厮将卧榻搬到内院里,左右此刻也睡不着,他便同肖珩躺在卧榻上乘凉,数着并不明亮的满天繁星。
“要我说呀,殿下就是那文曲星下凡——”肖珩一手搂着苏简煜,一手指着西边的一侧天际,“凡天下政事皆不出殿下之右。”
“你少来溜须拍马这一套,腿不疼了就油嘴滑舌。”苏简煜枕在肖珩前胸,自下而上地伸手掐住肖珩的鼻尖,“我明日便上奏皇兄,去临安待上十来日,你也可以规划起来回临安都该做些何事了。”
“去给阿娘扫墓自然是最要紧的,其他无非也就是领你在临安城里转悠。”肖珩略作思考道,“时间宽裕我们可以去趟淳安,那是阿娘生长的地方。”
“都依你,左右我对临安也不熟悉。”苏简煜缓缓合了眼,接着说,“等等,你都回临安了,怎的也不到家里去看看?”
“阿娘死后,我就没有家了,哪怕兄长和大娘子待我再好也是不一样的。”肖珩轻拍苏简煜的肩头,他的语气听上去相当平静,“如今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家,肖府不过是曾经的住所而已。”
“你从前吃的苦我虽然不能想象,却定不会再叫你受一遍。”苏简煜睁开眼,视线正好落在肖珩硬朗的下颚上,“只是濯川的母亲于你终究是有养育的恩情,你与濯川兄弟情深,就当是替濯川去看看她也好,你说呢?”
肖珩没有接话,苏简煜仰视着他,明显瞧出了他的不悦。苏简煜识趣地坐起身,拉过肖珩的手臂,一边轻捏他的手掌一边接着道:“你得回去让他们看明白,肖珩肖润川是大昭最有能耐的儿郎。况有我坐镇,他们谁敢轻慢了你去,我绝不轻纵。”
“他们看不看的我原也无所谓,反正日后我也不打算与他们来往,只要顾好兄长一家便是了。”肖珩显得有些懒散,接着他狡黠一笑说,“说起来我倒是好久没见过殿下护短的模样了,还真是想念呢。”
“这有何难的,”苏简煜也忍不住笑起来,“我护就是了。”
“成!回就回,就听殿下的。”肖珩一把将苏简煜重新拉入怀里,“对了,垣儿是带着同去还是?”
“他在宫里也待了有些时日,再久了怕是会有议论。”苏简煜选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好,“我打算把他送到大姐姐府上,他与泰寅素来玩得开。”
“只怕五殿下会不舍,他可就垣儿一个玩伴。”肖珩担忧道,“可否求陛下恩准,将颍国公世孙一同接到宫里去教养,就当是侍读?”
“先例并非没有,只怕国公夫妇未必答应。”苏简煜摇摇头,“泰寅是国公唯一的嫡孙,接到宫里总有几分质子的意味,强做怕是会伤了君臣和气,说皇兄苛待老臣。”
肖珩翻了个白眼道:“真是麻烦,和皇家沾边的事儿每一件都那么复杂。”
“怎么?”苏简煜睁开一只眼,挑眉看着肖珩,“你现在是觉得我麻烦了?”
“殿下又要挑刺儿了不是,你是你,不一样的。”肖珩清楚苏简煜只是开玩笑,“况我也说过,我要守着你一辈子的。”
“咳咳……”苏简煜假意咳嗽得很大声,以掩饰自己的羞怯,“好了好了,我平日不沾一筷猪油,却也觉得你比那劳什子还腻。”
肖珩俯首注视着苏简煜,恶狠狠道:“你自己先问的我,又嫌我比猪油还腻。”
苏简煜被肖珩的眼神震慑到,顿觉不妙:“你想作甚?不许造次啊——”
然而苏简煜话未说完,肖珩便一手钳住他,另一手探到他的腋下不停地挠起来。苏简煜最是怕痒,根本经受不起这般折腾。
“六郎饶——饶命,六——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