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嗑瓜子了,抱着手臂生闷气。
那样子,像极了她的老父亲。
“不管怎么说,打人就不对,我还没生气,你生什么气?”程自逍被自家姑娘惹得不开心,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个合格的娘亲,“啊呸!合格的父亲。”他啐了自己一口。
可他对着两个孩子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无奈只能瞪着罪魁祸首金钱多。
“你不能怪我,怪就怪他们学习能力太强了,昨夜把我的大招都学会了,都无所不能了。”金钱多见程自逍瞪着他,并没有感到害怕,她死不承认自己教孩子们使坏,甚至觉得这两孩子有点牛批,什么都学的会。
他们正说着,西洲却突然回来了,一进院子就发现地上躺着翠红。
翠红本来都站起来了,见状“哎呦”一声又倒了下去。
“道士哥哥快扶人家一把,可疼死我了~哎呦喂~”
她嘴里撒娇,手已经伸了过去,等着西洲扶她起来。
可西洲从不按牌理出牌,毫无同情心,甚至还有些冷血的从她身边走了过去,顺便还补了一刀:“院子里青苔多,很容易摔跤,你下次还是不要来了,免得摔伤了,我得赔医药费,我可没钱。”
程自逍:……
他算是知道这两孩子是怎么变坏的了。
“你女儿打了人一拳,你这么说可不对!”程自逍想摆正他们的三观。
谁料西洲放下手中置办的笔墨纸砚,转身对程自逍说道:“我没告她擅闯民宅,甚至x骚扰,算对得起她的,要不我们上公堂理论理论?”
程自逍听了他的解释,一时间哑口无言。
*
后来,翠红被村口的二牛给扶走了。
走之前,她哭的梨花带雨,嘴里不停的痛斥西洲无情。
金钱多一身白衣站在篱笆墙外目送她离开,低低的骂了一句“想搞砸我的任务?啊呸!”
她的话被大宝小宝听进去了,晚上一家人吃饭,大宝捏着妹妹的脸蛋重复金钱多的“啊呸~”,成功将妹妹给呸生气了,放下手中的馒头,一个大火喷出两米远,将坐在一旁的程自逍与西洲给喷的焦黑。
金钱多见状捧腹大笑。
可她还没笑完,突然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卧槽,你个垃圾,你定我!”她怒瞪西洲,发现后者默默的拿起碗筷给小宝夹了一筷子肉。
一看就是女儿奴。
程自逍就不一样了,他默默的脱下了鞋子,而后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追着大宝打。
好,又一个女儿奴。
大宝:“我做错了什么?”
程自逍:“你不该学你老娘!”
他气的咬牙切齿。
小宝见状,想帮自己娘亲一把,再次喷出大火。
然而这一次,她打死都没想到自己会把家给烧没了。
*
大宝与小宝的生长速度很惊人。
程自逍早就想着搬走,望着被一把大火烧没的院子,他叹了口气。
西洲这两年总是在捣鼓奇奇怪怪的符咒,一开始程自逍没放在心上,后来发现他在做什么霉运厄运转消符。
摸着包袱里鼓鼓囊囊的符咒,程自逍借着离开,终于将杜成禀找到自己的事情说了出来。
“昨日,我收到了杜成禀的纸招,上面说他高中了状元,做了刑部尚书,可是遇到了一件棘手的事,需要我的帮忙。”
他看着西洲,眼中火光闪烁,眼底有一些不舍,说话时异常的艰难。
西洲点了点头,头一遭没跟他发脾气,而是牵着小宝的手,问道:“什么时候走?今晚么?”
“嗯,这一次我就不带金钱多了,你们俩看着孩子……等我回来。”程自逍的声音很小,想再交代点,可那些话梗在喉咙说不出口,怕说多了,西洲想不通会阻止他。
出乎意料的,西洲不仅没阻止还开口说了一句“好。”
他稍稍安心,蹲下身来摸着大小宝的手,笑着说道:“娘……你爹要出门了,需要很长很长时间,你们在家乖一点,不要学你金姑姑,她是个讨人嫌的家伙,你们要多读书写字,长大后……”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紧接着继续道:“以后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可是娘亲,你要去哪?小宝也要去!”小宝一听说娘要出远门,眼泪就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程自逍一下子就心软了,摸着她的脑瓜子时手抖的厉害,他低头调整了一会儿情绪,抬头再次看着小宝依旧温柔,“小宝听话,你父亲会陪着你,而且我会尽早回家的。”
大宝听罢“哇唔”一声就哭了出来,“你骗人!”
他情绪激动,跑至程自逍身边,拉着他红衣的袖摆不肯撒手,怕一撒手,娘亲就走了。
“大宝、小宝听话,跟父亲走。”西洲看不下去,拉着两个孩子就要离开,他也不太愿意听程自逍的这些话,听多了,就控制不住想要将他留下。
他说完,一手抱着大宝,一手抱着小宝就往前走,“到了,记得告诉我一声。”他嘱咐道,而后又觉得不够,补充一句“你别对他动心,也不许和他有亲密举动,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我不会的,你放心。”程自逍笑了笑,转身消失了。
“娘~”大宝和小宝从未想过他走的如此决绝,一个转身就消失在大火中,于是朝着他消失的地方哭的撕心裂肺。
大火还在烧着,通天的火光里,夹杂着哭喊。
月光微凉,西洲望着程自逍离开的方向,眼底情绪翻涌,难以平静。
这一天,终究是躲不过的。
*
“大人,公主说了,只要您愿意做驸马爷,便答应为……”小侍从低声在男子耳边说着。
忽然,烛火摇曳了两下,重又归于平静。
男子身着官服,面目清秀和善,见状连忙打断侍从,并借口自己困了将其支开。
侍从走后,他兴高采烈的朝着红绸帘子后喊道:“容公子?”
程自逍闻声打起帘子走了出来。
他一身红衣如初见时一般明艳,见了杜成禀拱了拱手,似有些见外与生疏。
“杜大人。”他低下头行了一理。
杜成禀托着他的手,示意他不必这么客套,而后拉着他坐到一旁的桌子前,开始寒暄,可他还未开口,便被程自逍打断。
“杜大人,寒暄的话不必多说了,您唤容某来此意欲何为,容某早就知晓。”
他话落,对上杜成禀深不见底的眸子。
杜成禀前一秒还在笑,可听了程自逍的话后,笑容渐渐地、渐渐地,消失不见了……
52、被困
◎ “你早就知晓?”杜成禀挑了挑眉,端起茶盏小抿了一口,复又笑了起来。
“那容公子当……◎
“你早就知晓?”杜成禀挑了挑眉,端起茶盏小抿了一口,复又笑了起来。
“那容公子当初为何救我?又为何会来此地助我一臂之力?”他放下茶盏,而后坐直了身子。
这两年他受了许多苦。
才入京城那会,他凭着一颗赤子之心高中状元,却因为被人顶替状告无门,被人殴打、践踏那是家常便饭,甚至差一点送了命。
后来,他碰上安平公主。公主心地善良,一眼便相中他,不仅救了他,还替他收集证据,最终在陛下面前替他翻了案。
他没等程自逍开口,便将这些事情一件一件的说给程自逍听。
“我本以为穿上朝服,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便可以实现报负,可我终归是想错了。”他的眸光从程自逍身上扫过,带着点别的意味继续道:
“官场尔虞我诈,赤子之心永远是不够的,没有人助力,你就会被人踩在脚底下,受他们的排挤,做自己最不愿意做的事情,比如杀人,再比如贪污受贿。”
“你如今权力盛极,也不需要我帮你什么,那你唤我来此又是为何?”程自逍不想听他这两年所受的罪。
这些罪他比谁都清楚,只是对杜成禀抱有的那一丁点期望还是落空了,程自逍不免有些难过。
“我想将你留在身边。”杜成禀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窗外传来几声犬吠,万籁俱静,程自逍想西洲他们今夜应该会选择就近的客栈歇脚。
他心思不定,有种离家之人格外迫切焦急的心态,这种心态令他不经苦笑一声,回答杜成禀的时候略显随意,“你想的挺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