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朔看他如同关爱傻子:“人傻钱多。”
屠画一头雾水:“哈?”
陆离似乎想到了什么,右手一挥,马车外观变成寻常的棕木,魔马也成了普通的黑马。
思齐好心为屠画解惑:“马车太豪华,你看着就像个不了解物价的富家公子,自然就被小贩敲竹杠了。”
屠画顿时觉得捧着的瓜子不香了:“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我为什么要提醒你?”思齐这会儿还把屠画当成两位师兄感情路上的绊脚石,仗着有陈知朔撑腰,甚至还朝屠画吐吐舌头,“吃一堑长一智,尤其是你这样的……”
说到这,他暂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屠画,卡壳了。
“地主家的傻儿子。”陈知朔在旁边,好心替思齐补充。
“没错!”思齐拍掌大笑,“就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屠画从未被人如此奚落,又因被小贩骗了,深感丢脸。他双眉倒竖,正要放狠话,突感旁边阵阵寒意,扭头就撞上陆离警告的目光。
他当即变脸,笑嘻嘻地起身,故意对陈知朔恭敬行礼:“魔后,我先去马车外看看到哪了。”
也不等陈知朔有所反应,潇洒离开。
思齐自觉该给二人独处的机会,跟着起身:“我也去看看,省得他又被什么人骗了。”
一时间,马车里只剩下陈知朔与陆离,气氛有些尴尬。
“去北境找什么?”最后还是陆离先开的口。
陈知朔莫名松了口气,话匣子跟着打开:“北境那边有个神秘教派,据说是萨满教演化而来。他们每十年就会举办一次降神仪式,为他们指明下一个十年该如何。”
“神明降临?”陆离有些怀疑,“你觉得这世上当真有神?”
“应该不是。”
如果真的有神,为何会眼睁睁看着他与陆离生离死别。
若说神绝情绝爱,以万物为刍狗,又何必替北境的子民指点十年方向?
收起心思,陈知朔继续说:“应该就是些活得久的善良精怪,接受了人的供奉,总要施舍点什么。”
陆离又问:“你想让什么精怪降临?”
陈知朔看着他,压低了声音:“你久在魔界,听说过天魔么?”
“自然,”陆离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再过一年,天魔就该破茧而出。”
“一年?”陈知朔大惊,他一直以为自己还有三年的时间,结果一下子少了三分之二,“不该还有三年么?”
“如果和以前一样,天魔茧的确还有三年的成熟时间,但是近几年来人间怨气大增,天魔吸收了这些怨气,孵化的速度加快了。”
陈知朔细想这几年来的所见所闻,发现的确如此。
天魔茧现世的消息在陆离跳崖后不胫而走,又有所谓的长门飞升秘法传遍世间,大多数修士面对必将到来的恶战,选择闭关参悟,妄图在天魔大杀四方前飞升而去,不再管人间扰扰。
少了修士匡扶正义,各地怨气大涨,没想到会让天魔得了便宜。
陆离何等聪明,就在陈知朔沉思的时候,他也想通了后者的用意:“你想利用天魔,对抗天道?”
此言一出,天上隐隐传来雷声,震得陈知朔稳定思绪,示意陆离噤声:“有些事情,你可以想,但不能说出来,也不能写下来。”
陆离颔首示意了然。
“你对降神仪式了解多少?”陆离把话题拉回来,“既然是神秘教派,会告诉你么?”
“说他们神秘,是因为他们地处偏僻,修真界对其知之甚少。至于会不会告诉我嘛,我也不知道,”说到这,陈知朔闭上眼,好像又困了,“反正七年来都是这么过来的,到了再说。大不了就是一无所获,换个地方再找。”
他说得自然,陆离听得却不是滋味。
想到七年来陈知朔孤身一人,为了一个或许根本不会成功的目标,踏遍东南西北,撞得消瘦憔悴,他的心便一阵阵地抽痛。
“好,”他压制住内心的起伏,尽可能平静地向陈知朔许诺,“大不了我和你一起,换个地方再找。”
陈知朔双眸中有瞬间的失神,眼尾似有笑意,但随后便恢复成礼貌疏远的态度。
“谢谢魔君大人。”
陆离有些不悦。
并不是对陈知朔,而是对自己。
明明态度上挑不出错处,但陆离感觉得到,陈知朔有些排斥他。
是因为自己的失忆么?
他急于想要拉进二人的距离,却又不知该怎么做。
正好这时,马车停了下来,思齐掀开层层鲛纱缝制而成的帘子,走了进来。
“陈师兄,陆师兄,北月湾到了。”
北月湾是北境最南的城市,也是其他地方的人来北境最早下榻的地方。
十年一次的降神仪式即将到来,北月湾很是热闹,街两旁的商铺门口摆满了招揽顾客的特色商品,别说四人中最小的思齐和久在魔界的屠画,就连肩负重责的陈知朔与陆离,一时也看花了眼。
“陈师兄,陈师兄,你快看!”思齐掀开车窗挂着的帘子,兴奋地指着街旁的杂货摊,“那些面具好奇怪啊。”
陈知朔跟着望去,摊子上挂着各色面具,风格迥异。除了寻常的戏剧脸谱、神话故事和狐狸等寻常精怪的面具外,还有不少或怒目、或邪笑、或痛哭、或伤心的表情面具,以及夜叉修罗这类凶神恶煞的鬼怪面具。
屠画坐在前面,装出驾驭马匹的样子,听到思齐的欢呼,有心与他缓和关系,主动问道:“喜欢哪个?哥哥给你买。”
思齐没好意思,放下帘子,重新端坐好:“我就看看。”
陆离一直注视着陈知朔,突然听到马鸣,马车停了下来。
屠画皱起眉,看着突然倒在马前的人,高声问道:“老汉,干嘛呢?”
一群人围了上来,议论纷纷。
屠画干脆跳下马车,走到马前,伸出手:“起来吧。”
怎料老人双眼紧闭,仿佛晕了过去。
陈知朔等人也走了出来,见此情形,不由嚯了一声。
这年头也有碰瓷的?
作者有话说:
师兄:好羡慕以前的自己
74、梦乡(二)
◎钥匙◎
魔马灵智已开,训练有素,平日里从不主动伤人。
屠画在老人身上看不到任何外伤,多喊几声,也不见老人回应,只能蹲下来检查情况。
只见老人面色红润,呼吸平稳,仔细听,竟然还能听到鼾声。
屠画眉心一跳,抬头看向陈知朔,十分无奈:“他睡着了。”
“睡着了?”陈知朔啼笑皆非。
这是要有多困,才会在路上走着走着就睡着了?
围观的人中有好奇心旺盛的,凑过来趴在老人脸旁听了会,站起来后啧啧称奇:“真的睡着了!”
没有人认识老人,让他一直在大路中间睡着也不好,就在陈知朔打算先把人送到附近客栈时,有三四个人挤开人群,走了进来。
为首的年轻人一见到老人,情绪激动:“爷爷!”
他啪得一下跪了下来,撞击之响亮,听得周围人膝盖都疼。
老人悠悠醒转,甫一看见年轻人,一口气没跟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阿龙。”年轻人示意同伴,两人一起将老人从地上扶起来。
看着步伐不稳的老人,年轻人催促同伴:“快点把马车拉过来。”
转头又安慰似乎还没完全清醒的老人:“爷爷,没事了,咱们回家。”
老人眯起眼睛,终于看清年轻人的面容:“阿虎,你怎么来了?”
阿虎半埋怨着:“听说您不见了,吓得我们全出来了。爷爷,赶紧回去吧,错过时间就不好了。”
老人扭头看了圈周围,目光在屠画身上稍作停留。
阿虎很是警觉,立刻问:“爷爷,怎么了?”
老人惊讶地说:“居然有人是红头发。”
阿虎只当异乡人不寻常的发色使他好奇,并没有放在心上,转而催促同伴:“马车呢?”
“应该要来了。”
说话间,阿虎只感觉手上一空,老人不知何故突然向后摔去,好在屠画及时出手,接住老人。
“对不住啊,我人老了,不中用了。”老人感激地握紧屠画的手,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在年轻人的催促下,被人搀扶着离开。
“老人家,真的没事么?”屠画快步上前,关切地看着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