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朔于心不忍,主动上前邀请他们:“两位,不如骑我们的马回去吧。”
胡家兄妹连连推拒:“怎么好意思劳烦仙长。”
“再走下去,你脚就要流血了。”
陆离的话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胡家兄妹对视一眼,又要朝着陈知朔和陆离跪拜。
陈知朔受不了如此大礼,赶紧伸手阻止:“不必了。”
周府与胡家都住在无忧城里。虽然那妇人多次给守城士兵使眼色,但后者并不接茬,例行公事地查验过陆离与陈知朔身份后,就放人进城了。
胡家二老见到自己儿子女儿被送了回来,面容煞白,在红绸红布红灯笼的映衬下,愈发显得惨淡。
周家领头的妇人命家丁看住大门、侧门、后门,又安排其他人守在墙下,防止胡家兄妹又逃跑,自己则匆匆赶回周府汇报,临走前还拿眼神狠狠剐陈知朔。
陈知朔注意到妇人的小动作,突然拔剑,把妇人吓得惨叫连连,忙不迭逃走了。
“胡闹。”陆离低声训斥,却带着这些天鲜有的笑意。
从胡家二老这,他们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无忧城有位周姓富商,家中资产城中第一,国内第三,还和齐国王室有些关系。独子周亭茂两个月前与友人出城捕猎,因为追赶猎物上头,和同伴走散,结果误入前朝废弃的宫苑,在那中了邪。
胡家母亲边擦泪边说:“周府有钱有势,请了永安学府的人来为周亭茂驱邪。结果那位仙长说,这邪祟厉害,寻常之法驱不了,要找八字特殊的女子冲喜。”
“冲喜?”陈知朔听了,哭笑不得,“这算什么驱邪的办法?该不会是永安学府的人学艺不精,才想到这种祸害女子的办法。”
“嘘。”胡家四口齐声制止陈知朔。
“仙长,永安学府的事情可不能随便议论啊。”胡家兄弟感激陈知朔,特意提醒他,“这可是官家成立的修真门派,代表的是官家。说不得,说不得。”
陈知朔虽然不怕,但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嘴给胡家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干脆地回到冲喜这件事上:“两个月前中的邪,明天要你妹妹嫁过去,这两个月里还发生过什么事么?”
这问题一出,胡家众人面色更加哀愁,胡家小妹哭得泣不成声,竟然就这么晕了过去。
胡家二老掐人中的掐人中,找补气丸的找补气丸,剩下的胡家兄长哭丧着回答:“这两个月,死了六个新娘子了!”
作者有话说:
小陈,早点开窍呀
25、中邪(二)
◎换装(配角原名被口口,改一下)◎
起初火没烧到自家身上,胡家只把周府娶亲的事当成街坊四邻茶余饭后的谈资,东一句西一句地听着。而周府自知这事做的不地道,也不会主动往外说。
外人只知前六个新娘子嫁进去没多久便莫名暴毙,而且至今娘家人都没见到自家女儿的尸首。至于这些新娘子何时死,又为何死,周府讳莫如深。任凭外界众说纷纭,他们只管继续操办下一场婚事。
陈知朔听后,气愤不已,第一反应就是帮胡家赶紧跑。
但等他冷静下来后,看这家人的衣着打扮与家中摆设,就知道胡家家境贫寒,举家搬家实属难事。而且明天就是成亲的日子,胡家外头全是周府家丁,根本跑不了。
陆离不像他情绪外放。认真听完后,一直沉默的他提出问题:“周家怎么知道你家孩子的八字?”
“他们那天直接找了媒婆,抬着嫁妆就上我们家来了。”胡家父亲双手紧握成拳,恨恨地说,“我家孩子的八字,明明只有我们自己知道。”
胡家兄长补充说:“我们也是这么和媒婆说的,结果媒婆说,是永安学府的仙长亲自算的,错不了。”
又是永安学府。
陈知朔与陆离对视,两人间的默契与信任使得他们无需多言,就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想要的答案——
这场婚事与八字无关,但和永安学府脱不了干系。
永安学府的人在周府,他们当然可以直接闯进去,了这么做只怕会给胡家带来麻烦。
正当陈知朔苦思冥想之际,陆离已经有了主意:“师弟,就麻烦你了。”
“啊?”
第二天一大早,周府众人打扮得十分喜庆,热热闹闹地上门迎亲。只是瞧他们衣服下鼓起的肌肉,和不见半点喜色的面孔,就知道他们来迎亲是假,防止胡家小妹逃婚是真。
一切都很顺利。
胡家小妹无言地拜完双亲,被周家女眷扶着出来。守在门口的胡家兄长上前,背起蒙着盖头的妹妹,低着头沉默地往外走。
胡家二老端坐在简陋布置的大厅里,眼看着自己女儿被迫踏入火坑,四目通红。胡家母亲再也忍不下去,起身快步追去,却被周家的人拦下。
“亲家别着急,我家老爷说了,等喜轿出发,亲家公亲家婆也去周府喝喜酒。”
“我,我不去。”胡家父亲梗着脖子,“你们羞辱我家还不够么!”
胡家母亲在他后背上捶了一拳:“你不去就不去,我去!我要陪着我女儿!”
轻便小巧的喜轿被力士快步从街上抬过,绕开正门,经侧门进入周府,直接抬进后院。
轿子落地,头发上别着朵杜鹃的丫鬟上前,蛮横地把胡家小妹从里面拉出来,直接送进挂满红绸的屋子。
碰到门槛,丫鬟只是干巴巴地提醒了一句“抬脚”,继续拉着人往前走。
胡家小妹视线被头盖所挡,等听到丫鬟的提醒,已经来不及了。她的左脚重重撞上横石门槛,险些摔在地上。
丫鬟嘶了一声,恶狠狠地瞪着她,怒道:“你抓疼我了!”
胡家小妹不敢说话,悄悄松开紧抓着丫鬟的手。
丫鬟怀着报复之心,把踉踉跄跄的胡家小妹直接往床柱上推,好在后者机灵,及时伸手,比脑袋先一步碰到床柱,才避免受伤。
凤冠上的步摇叮当作响,丫鬟浑不在意自己的粗鲁,随意地擦擦袖子,应付了一句:“少夫人,您就在这等着。”
说完,也不等胡家小妹坐好,就直接走到外面,锁上房门。
胡家小妹在床边端坐着,等了会,察觉周围没有动静,干脆地掀开盖头。
她伸手想把凤冠也取下,没想到沉重的头冠与青丝缠绕在一起,倒腾了半天也没成功,只能顶着欲坠不坠的凤冠,起身打量起这间屋子。
房间不大,家具也少,还透着股不安的死气。
胡家小妹拉开每一个抽屉,打开每一扇柜门,又掀起床单检查床底,并没有发现什么异状。
她把目光放到身后的床上,上面叠放着两条四四方方的锦被。
抓起被子抖了几下,从里面掉出个小小的妆匣。
胡家小妹把妆匣里的东西尽数倒在床上,勉强做了个大致的分类:挂脖子上的项链,戴手腕上的手镯、穿耳朵上的耳环,以及剩下几样应该是插在头发上的配饰。
她的手依次点过这些相对陌生的首饰,最终落在一根做工格外精致、且风格与其他首饰格格不入的簪子上。
正好这时屋外传来胡家母亲扯着嗓子的高呼:“你们把我女儿关起来是什么意思?”
胡家小妹赶紧用被子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卷起来,自己重新盖上盖头,端坐回到床边。
门被打开,胡家母亲板着一张脸走进来,显然余怒未消,边走边训斥跟在她身后的丫鬟:“我女儿好歹是你们周家明媒正娶的新妇,你们不但不尊重她,还把她安排在这种偏僻地方。说,是不是不想娶?不想娶就算了,我现在就带着我女儿回去!”
丫鬟明显对她不耐烦,却又不得不按下脾气,好声好气地解释:“不是我们不尊重,是永安学府的仙长亲自选的这院子,吉利着呢。”
胡家母亲不好说永安学府的不是,只能暂时咽下这口气:“你先出去,我要和我女儿说点体己话。”
丫鬟不怕她们胡家母女会耍出什么花样,施施然退下。
胡家小妹听见关门上锁的声音,一个响指,无形的结界把整个屋子围了起来。
胡家母亲看她迫不及待地掀开盖头,笑着问:“师兄,出嫁可开心?”
胡家小妹冷冷地看着她,发出陆离的声音:“你满意了?”
按照陆离原本的计划,是陈知朔假扮胡家小妹,他来扮演胡家母亲,假借送亲的名义,混进周府打听消息。结果陈知朔耍赖,非说陆离不爱说话,又不如自己懂人情世故,还是胡家小妹的角色更适合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