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盏重重搁下,郁岩冷笑一声站了起来,掐了个术使自己的声音传入每个人的耳朵。
“这次的试炼作罢,三个月后会另行通知。如果谁有异议,最好现在就站出来。”
在场的都不是能以一己之力与天都抗衡的,自然没人肯做这个出头鸟。
“既然没有,那便来说说另一件事。”
引来天都使者的,后面的事显然才是关键,几个小宗门的修士已经开始打退堂鼓。
“完了完了,早知便不来了,天都的眼线也太多了,就凭我们岂不是白白送死。”
“仙友何出此言,我们那么多人难道还怕他不成。”
“那可是天都使者啊,各位别冲动,我相信一定会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
郁岩将每个人的神情尽收眼底,接着道:“凡是参加试炼的弟子先站到一边,其余的人上前一步。”
依然没有人动,郁岩垂着眸子等了等,阴郁的脸上扯出个骇人的笑:“天都明令禁止除弟子以外的修士来试炼之地,你们知法犯法罪加一等。那好,现在不如来谈谈各位要用什么来买你们的命呢?”
沈千眷担忧地看了眼身旁站得笔直的任清霄,后者没听到楼上那人的话似的,无动于衷。注意到徒弟的目光才弯了弯腰在沈千眷耳边道:“为师给你的傀儡符还有吗?都拿出来。”
傀儡符是任清霄特制的,能在符纸里储蓄自己的灵力,作用到傀儡上转化为傀儡行动的能量。任清霄做的傀儡也是惟肖惟妙,与他本人没什么差别,在沈千眷小时候就经常使用,说他是傀儡带大的也不为过。
一晃那么多年过去,沈千眷还真一下没分辨出来面前的是不是傀儡。
不过很快他就确认了,是。
任清霄接过两张傀儡符,捏在掌心,符纸中灵力被吸收后化为灰烬,什么都不会留下。
“好受多了,一会儿为师制造混乱,带你冲出去。”“任清霄”说的轻松,表情也很轻松,就好像从这个地方冲出去是吃饭喝水那么简单的事。
沈千眷无奈地扯了扯他:“那可是有防御大阵的,你破开大阵后还能动吗?”灵力耗尽的傀儡只会待在原地一动不动,到时候指望沈千眷这个腿脚不便的从天都的修士手中逃出去,还不如指望护山大阵自己失灵。
“那怎么办?不过好像你不会有什么大事,罢了,等死吧。”
“……”傀儡师尊就是遇事太容易放弃,可能知道自己不是真的,除非危及到沈千眷的安危,否则连挣扎都懒得挣扎。
随即还听到他嘀咕:“回头让任清霄再给我制个好点的身体,这个消耗也太快了。”
沈千眷突然心生无奈。
郁岩在来的路上已经查清了各门派的底细,挑几个下等宗门的人杀了立威,都不用再说什么威胁的话,立马就有人怂了,毕竟命没了才是真的没了。
仙器灵药一件件报上来,身上实在没带什么拿得出手的,都打下欠条和印记,三日后如数奉上。郁岩发了好大一笔财,面上依然像人人欠了他百八十万似的,丝毫不见喜色。
“放开我!你放开我!”
稚嫩的童声让在场所有人都看了过去,一个侍从提溜着个不断挣扎的小丫头过来了。
“小丫头”头顶白色毛绒绒耳朵,身后一条白色尾巴炸毛般竖起。白色的光线围绕着她跳跃,场中的水灵几乎都朝她涌去。
“这不是贺山长的徒弟么?”有人问道。
“她这是……要二次化形?!”
“不会吧,这么个小家伙竟有上古血脉!”
“这下落到天都手里也太惨了。”
一直不为所动的郁岩从高楼跃身而下,终于提起了点兴趣:“上古血脉?不错,带走。”
九命!
是她!!!
在人群的沈千眷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不是至少五年后才会二次化形么?为什么提前了?
6、浮煞
◎师兄,你别不要我。◎
九命正是那被天都器重的女妖,她成了天都手上最锋利的刀,好似一柄无情的杀戮兵器,传言她的师尊贺澜贺山长都死在她手上。可之前所见到的九命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与十多年后那个血气冲天的冷血妖孽全然不同。
沈千眷总觉得她的上古血脉与天都有什么渊源,不然浩初帝也不会将虚和幽交由她来掌管。
天地间有四种最难缠的魔物,赤、冥、幽、虚。
后来有人找到相克之法,逐渐为人所用,编织起来每一支都堪比百万大军。只不过方法一直都掌握在天都手中,从未外泄。
沈千眷他们在深渊遇到的便是幽,喜暗善偷袭,他们之所以能逃出来,归根结底还是云舟渡太变态。
话说回来,怎么没见到云舟渡?
沈千眷又找了一圈,还是没看到人。
罢了,眼下没功夫管他。
眼看九命就要再次落入天都之手,必须想个办法救下她。
覃遥一口咬上侍从的手,趁他吃痛从他手上挣脱开来,传音道:“师尊救我!”
一道雷霆打下,覃遥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堪堪避过。
“这里没人能救你,况且,跟我回天都又不是什么可怕的事。”郁岩手心凝聚了雷之力,仿佛只要覃遥说个“不”字,第二道雷就会朝她打去。
“住手!”说话的是清虚门的人,那人被郁岩瞧了一眼,立马就有些退缩,毫无气势道,“她、她是贺山长的徒弟,天都没理由带走。”
“你倒提醒我了,贺澜私藏拥有上古血脉的妖,也要一并押走。”郁岩说的义正言辞,这话却经不起琢磨。
什么时候拥有上古血脉的妖归天都所有了?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却无人再敢多言。
“你还有别的要说的吗?”
清虚门修士一张脸憋得通红,那一点的见义勇为的勇气都在一开口时就消耗殆尽了。
郁岩手上的雷球更加夺目,直接向他闪去:“没有的话,你就去死吧。”
他所修的雷霆之力威力巨大,若动起手来,清虚门修士身边的人都得遭殃。若是有能力自保的前辈就罢了,可还有很多刚从试炼之地出来的弟子,这样的大范围攻击,即便不死也会变成废人。
“住手!”
沈千眷直接祭出身上全部的防御符来抵挡。
六张符纸漂浮在空中,其中三张瞬间符湮灭在雷霆之下。
众人即便再忌惮天都也被他的行为惹得怒不可遏。
“郁岩你什么意思!”
“我们都把灵宝交给你了,你还要杀我们,还有没有王法!”
“在这里我就是王法,我要谁死谁就得死。”郁岩两眼一眯,左手中雷光噼里啪啦地凝聚,“既然大家都不想死,那我便再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把那个用符的弟子给我押过来,你们就都可以走了。”
好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任清霄”站到了他身旁,防止真的有人对他出手。
在郁岩眼中,这群人行事畏首畏尾,实在是无趣,还不如那个小修士呢。
空中乌云密布,一道天雷降下,最后三道符湮灭。
郁岩道:“机会给你们了,在我亲自抓住他之前都可以做数。只要你们还有命活着。”
“听闻郁大人只爱美人,且男女不忌,莫不是看上了这位小兄弟,要不然小兄弟……”说话那人欲言又止,显然有些难以启齿。
如果是十五岁的沈千眷,定会被他的话气到,但现在只觉得好笑,垂下头嗤笑一声:“要不然如何?”
沈千眷这态度让那人实在说不出口,愧疚地闭上了嘴。
郁岩让手下将覃遥关进铁笼,手中雷霆闪烁,又一道天雷凝聚。
此时已经没有防御符了,沈千眷便开始结印,这术法超过目前自身实力范畴,反噬是必然的,不过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趁他结印的功夫,一名修士一跃而起向沈千眷打来:“得罪了。”
任清霄与那人对了一掌将那人击退,却有更多的人偷袭,一时分身乏术。
他给沈千眷传音道:“卷卷,别管他们了,这些人要么天赋不高,要么在门派里树敌太多,都是被派来送死的。”
为了拖住郁岩?还是为了吸引天都的注意力?无论是哪种,这些本该发生在若干年后的事终归是提前了。
“师尊,想个办法破开大阵,这里我能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