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塔中最凶险的一层,一开始的妖兽不会太凶,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出现几只妖兽,一共会出现四十九批,越往后的实力只会越强。
等所有妖兽出现后,下一层的门才会出现。很多妖修遇上这层基本都放弃了,毕竟自不量力只会丧命。
沈千眷还没做什么,那两只焰牙貂齐齐一个俯冲,五体投地式趴在了沈千眷脚边。
沈千眷:“……”
他蹲下拨了拨焰牙貂尖牙上的火苗,那焰牙貂吓得一抖,蹭蹭蹭往后躲。
他进一步,焰牙貂就退一步。
沈千眷觉得这试炼塔估计是试炼不了他了。
水镜前的鹿樟扫到第九层时一口茶喷了出来,那玄衣少年抱着臂靠着墙,完全没有动手的意思。另一边挤挤挨挨全是妖兽,一只挤着一只,生怕自己站的前了。
“出息。”鹿樟骂了声,又看了看那少年,“这是……血脉压制吧?”
化形得很完美,完全看不出是什么妖。
少年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刚从阵中被召唤出来的妖兽莫名被推了一把,往前冲了几步。少年掀了掀眼皮,一脸困顿的盘腿坐下,甚至还打起了瞌睡。那妖兽怔了怔,回头看了眼不敢闹出半点动静的妖兽群:“……”
它们被召唤出来便是要与闯关之妖决一死战的,况且大部分都灵智未开,未必真的怕死,但这回都是发自本能地恐惧,仿佛天生就该臣服。
鹿樟见那少年真的开始打瞌睡了,气得扒拉了下水镜换了一层。
第五层,他最喜欢的一层。
此时来到第五层的是那个将第七层化为火海的臭小子,他内心最恐惧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过了片刻,第五层忽然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鹿樟都气笑了。
不是吧?怕黑?什么妖怕黑?
他决定再也不看这两妖修了,白白浪费了半天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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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舟渡走在化不开的黑暗中,平坦的路已经变成了黑红的熔岩,一只只枯手从黑暗中拉扯着他,有声音嘶吼着要他偿命。
他垂了眼,不为所动,继续往前走,却如遭到阻碍般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漫长。
“云舟渡,你修的是伪道,如何能成神?!”
“三十年成神,还逆转了时间,哈哈哈哈哈你怕不是疯了!留在这里吧,与我们一起永生!”
“你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你的妄想,你真的想醒过来吗?”
“你还是那个被云家抛弃,在火云宗人人可欺的废物。没有师尊,没有师兄,没有人关心你,没有人真心待你,你东躲西藏犹如孤魂野鬼,过得日子不如一条狗……”
“你在期待什么?他不会记得你,他是上古的神,是为这苍生甘愿一次次牺牲自己的神。无论你做了什么,他依然不会放弃他的使命来选择你,他的结局不会改变,你又能如何?眼睁睁看着他再死一遍吗?”
那些被他积压在心中的阴暗面,字字句句诛着他心。云舟渡袖中的双手紧紧握拳,目光狠戾起来,即便这是一条看不到光的道又如何,他依然要走下去。
走下去,未必能看到光。不走,就什么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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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千眷在塔外等了一阵,他安然无恙从兽群中走过后,又闯了几层,见没什么意思就出来了。
出来时塔外已经有四人在等了,他们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伤,有两个身上鳞片和额上兽角都露出来了,一看便是经过惨烈的激战。
一路畅通无阻的沈千眷挠挠后脑勺,我们闯的是同一关?
他像没收到不善的目光似的,靠在塔前的镇妖石上等着小师弟出来。
“诶诶,这是镇妖石,你不要命了!”
背才沾上,就被人拉开。那人穿一身绿,头发眼睛也都是绿色的,长相颇为和善,看着像是草木化形。
沈千眷收敛气息,往身后看了看,一脸恍然道:“化人形太久,都忘了自己不是妖了,多谢提醒了。”
“我叫花皋,你叫什么呀?”
沈千眷:“没想好。”
“啊?”
“我还没名字呢。”
花皋一脸天真道:“人类都是有名字的,咱们化了形的还是取个名的好。”
沈千眷点头应了,又道:“你是哪类草木?可入药吗?”
花皋:“……”
花皋默默退开,比起看起来不好惹的食肉妖修,炼丹师更让他害怕,即便他看起来不像会炼丹。
“又出来一个!”
“第九层出来的,是直接放弃了吧。”
“嗤,近些年的妖修都是花架子吗。”
沈千眷也扭头看去,这次出来的是云舟渡,易了容连他都一下子也没认出来。
云舟渡定定地看了他片刻,径直朝他走来。
明明所有表情都隐藏在易了容的面具之下,沈千眷总感觉他情绪不太对,忙迎上去将他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怎么了?遇到什么了?”
云舟渡抿了抿唇,伸手摘了他脸上的黑痣,在指尖一捏化为潆粉。
“不喜欢它。”
作者有话说:
#小师弟一天到晚在想什么?#
37、穷奇
◎“天地还在,我们就不算输。”◎
直到他们出了塔,鹿樟已经麻木了。
这一批小妖也不知是什么来头,一个两个看着都不简单。
第九层的召唤阵被做了手脚,成了个杀阵,每召唤出一只妖兽直接被绞杀,片刻喘息都不给。这导致在阵法被修正过来前,后面的弟子就没办法来到这一层。
鹿樟将还在塔中却因为某些弟子造成的破坏滞留在空间夹层的弟子全扔了出去,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扛了扫把进塔。
另一边沈千眷他们算是成功混进了乐泽学府,学府中随处可见的法器灵器,甚至连门上都有,若是一个非妖修闯进来想要出去估计都得搭上半条命,当然涅槃境及以上的除外。
“够谨慎的呀。”沈千眷被震撼地嘟囔了声。
云舟渡投过来一眼,沈千眷立马恢复一脸正经,他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小师弟身上沾的妖气呢。
住所是分配好的,他一把推开院门,院中满是落叶,空气中还有一股子尘灰味。
沈千眷用手扇着咳了两声,丢了张清洁符过去才好受些。
屋子倒还算整洁,不用怎么清理,但这种“整洁”不能细究,看似干净的案上用手轻轻一抹,一层的灰。
前世宗门被灭后,他为了找寻真相,也算是什么地方都待过,什么见鬼的屋子都能收拾出个模样来。
院子有口水井,云舟渡见他卷起袖子,便自发地去打水。
他打第一面见沈千眷起就觉得他娇气,吃不了苦没见过血,总觉得他若在哪磕着碰着,泪珠子就会掉下来。即便在日后相处中有所改观,他不经意一个举动就能加固对他原本“娇气”的印象。
此刻也不例外。
云舟渡走到水井边,一阵阴风凭空刮来,携着惑人心神的香气,蛊惑着人往下跳。
他脚步微顿,眼中有片刻失神,接着抬脚竟是要往井上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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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团毛绒绒圆滚滚的小东西用爪子推开窗探头进来,见屋里的少年只顾收拾屋子连个眼神都没给它,它奋力蹬着后腿,自觉身轻如燕地跃到了地面上,实则发出“咚”的一声重响。
沈千眷这才扫了它一眼,走向书桌:“有名字了?”
白猫“喵呜”一声后,化为了一名身着淡黄色散花裙的女子。
“嗯,叫覃遥,贺澜师尊给取的。”女子惊喜地大步走向沈千眷,看他铺好信纸,忙递笔研磨,“主人今日召唤我,可是想起什么来了?我就说三生铃不会一点用都没有。”
“……”沈千眷听到三生铃就牙疼,但也懒得解释,蘸了墨便要落笔,“他可是出来了?”
“是啊,不过主人不必担心,锁元灯在曦和仙君手上,那坏东西使不了坏。”
他出来了锁元灯就没什么用处了,难怪天目出现异动。
“他出来时可还正常?”
覃遥摆着手,一言难尽道:“他可不正常了,你都不知道他当时有多吓人,一把他放出去就要吃人似的。”
沈千眷停了笔,抬头看她:“然后呢?”
“然后啊,当然还是仙君手段多,他一出去就变成了只狗,哈哈哈哈主人你没看到他当时脸色臭的……”覃遥笑得前仰后合,还差点翻了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