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骤然被人推开,陈穆提剑闯进来:“两位仙友都没事……吧。”
衣襟被扯开的云舟渡:“……”
正扒人衣服的沈千眷:“……”
“我、我只是看结界没了,就想进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两位继续忙,继续。”陈穆语速极快的结束了自己的存在感,同手同脚地倒退着出门,甚至还被绊了一下。
沈千眷轻咳一声,脸颊微微发烫,松开手道:“东稷镇的事解决了,先别忙着走,留下来帮我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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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千眷翻来覆去梦了几天的云舟渡,还总逮不到始作俑者,迫于无奈只能找云舟渡帮忙。
入了夜,世间的喧闹归于宁静,沈千眷没有半点困意,脑袋枕着手问道:“师弟呀,你是不是有什么没告诉我?”
“比如呢?”声音从屋顶传来。
“赤那么容易收服的话,那天都为什么要搞出那么多事?”
“天都目的不纯粹,况且赤冥幽虚本就能互相压制,若是没有你在,我压根不会去赌。”
“……”沈千眷翻了个身,转向窗边,“你这算不算又算计了我一次?”
说到这个,云舟渡声音低了下来:“卷卷,你真的一点都不介意……你看到的?”
沈千眷“啧”了声:“没大没小,叫师兄。”
他躺平了望着屋顶:“再怎么样,那也是前世,醒来后,我竟觉得是大梦一场,什么都没有你重要。”
说着,他的声音渐渐轻了,似是睡着了。
云舟渡侧耳听了会儿,一道黑影从窗口跃了进去,接着银铃声响起。
师兄说的,应该就是它了。
29、误会
◎“世间的善恶,你真的分的清吗?”◎
沈千眷梦中被吵醒,坐起身捏了捏眉心。一抬头就见只白猫挥着爪子,弱小可怜又无助地盯着他。
云舟渡捏着九命的后脖颈提到他跟前:“你养的?”
九命脖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个银铃,用一根细细的红绳系着,任它怎么晃也不见有声音传出来。
沈千眷目光扫过它,看向云舟渡,微愣了会儿才“嗯”了声,像是为了确认现在不是在做梦。
“你梦到什么了?”见他这反应,云舟渡不由好奇地问了句。
他不问还好,一问那些随着醒来逐渐淡忘的画面又重新涌入脑海。
刀锋划过地面,寒意透过胸膛穿心掠肺。沈千眷每走一步,脚下都有冰霜凝结。
“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云舟渡退无可退,将经年所学忘了个干净般,只是深吸了口气直视他:“不是我要瞒你,是你从来都不信我。昭天剑宗内外一共有几名剑修?从一个名门正宗沦落到不入流的野鸡宗门你知道用了多久么?”
“不到两个月啊,沈千眷。”他闭了闭眼,复又睁开,黑白分明的眼中蒙上了一层水雾,“世间的善恶,你真的分的清吗?”
“你说那么多,无非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天都的人快来接应你了吧。”
眨眼间泛着寒气的刀架在他脖子上,沈千眷缓声道,“云淮离……我恨死你了。”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有的是在这浊世中摸爬滚打,积攒了足够多的失望,才最终演变成了捉摸不透的爱恨。
“恨我么?”云舟渡垂下眼眸,微扯嘴角,“你知不知道,从前你每次在我面前提起云舟渡,眼里全是光。”
“……”
云舟渡仰起脖子,将自己脆弱的脖颈彻底暴露在他眼前:“师兄,你真的要杀了我吗?”
……
沈千眷又揉了揉眉心,接过九命,解下银铃,晃了两下依然没有声音。
“明日交了除祟令,咱们回宗门吧。”
“好。”云舟渡善解人意的没再追问下去。
沈千眷拎着九命走远了些,确认云舟渡听不到才放下白猫,晃了晃银铃:“这是什么?”
覃遥:“喵呜~”
沈千眷:“……说人话。”
覃遥犹犹豫豫变回人形,捏着耳朵怂怂地说:“是三生铃……主人不是说要想起过去的事吗?我只是想帮帮主人。”
三生铃也叫三声铃,铃响一声魂游九天,铃响二声前尘入梦,铃响三声归魂入体。能不能想起三世前尘往事另说,上辈子的事定能事无巨细的记起来,想忘都忘不掉。
且只能依靠神魂驱策,用起来极其耗费心神。
偏偏九命不按常理来,他听到的铃声一直都是一阵一阵的。按理说不止上辈子,就算有八辈子的事也该想起来了。可他的记忆断断续续,还全是……
所以他梦到的其实不是梦,都是前世发生过的?
沈千眷沉默了片刻,调动神魂附在三生铃上,那原本一个普普通通银铃如渡上了一层金光,顿时有一个碗大,古朴的铭文清晰可见。
竟然不是假的?
可这么鸡肋的灵器……不是早已失传了吗?
“哪来的?”
覃遥垂头耷耳,语气又有些跃跃欲试:“他不让我告诉你。”
“……”这等着他追问的语气是怎么回事?“把这破铃有多远扔多远。”
“主人还是一点都没回想起来吗?”覃遥疑惑地看看铃铛,不该啊,她明明是照着那人说的做的。
沈千眷无语地看着她。
“他是谁?”
覃遥看着比方才更怂了,眼神胡乱瞟向一个地方,心一横道:“是……是你师弟。”
“……”
沈千眷回头看了眼打坐中的云舟渡。
……这么拐弯抹角的,直说不就完了嘛。
作者有话说:
二师弟:我不配拥有姓名。
30、十地恶火
◎你渡得了苍生大千,此世何不来渡我。◎
天还未大亮,楼下传来一阵吵嚷声,沈千眷迷迷糊糊听了好半天才听明白一句“莫痴姑娘的尸骨回来了”。
莫痴是揽月楼那位跳下池塘变成一具尸骨的红衣舞娘,回来了是什么意思?
沈千眷清醒了些,下楼时发现陈穆等人已经到了,正在查看客栈前立着具红衣白骨。
尸骨上的红衣很新,完全不像被埋了六年该有的样子。
周遭议论声此起彼伏,甚至有人造谣说莫痴回来找负心汉寻仇了。
沈千眷找了圈,没见着云舟渡,虽说他不喜凑热闹,但这“莫痴”属于除祟令的范畴,他不出现必有反常。
他不动声色地退离人群,那枯骨蓦地动了起来,引得周围惊叫连连,但由于有陈穆他们在,真正离开的反而没几个。
“何、何方妖孽?”陈九吓得吞咽了下口水。
陈穆脸色一变,护着师弟师妹退后。
那尸骨空洞的双眼燃起幽火,如同活过来一般,整具骨架看起来都轻盈了不少。
“她”掩嘴笑了两声,声音如婴孩般尖细:“姑奶奶不找你。”
这下即便对修道者有再大的信任也扛不住了,人群作鸟兽散,留下的人就异常醒目。
“沈千眷,云舟渡,是你们收服了赤?”她举止优雅,可每走一步,都有发间的珠钗掉落下来,“两位好大的本事,不入我天都岂不可惜?”
云舟渡快马加鞭,一把将沈千眷拉到马背上。身后传来她不疾不徐的声音:“浩渊派我来接你们,两位小友还是不要让我太为难的好。”
“别听别看,她修的是纵鬼之道,在前世赤和冥中有一个为她所掌控。”
他的呼吸若有若无地掠过耳畔,沈千眷一偏头就能触到他的鼻梁。
“怎样才能想起前世?”
云舟渡明显的僵了一下:“想不起来便不想了,师兄,不碍事的。”
沈千眷望着前方的岔路,问:“你想回昭天剑宗吗?”
“不想。”云舟渡道,“但若师兄想回,我便陪你。”
他一向心思通透,识破不说破。沈千眷也无意与他打什么哑谜:“无论是否可行,总要去求一求师尊,至少……”
他说不下去了,在外人眼里,昭天剑宗怕是真没一个善类。
两人还是没能回宗门,离开东稷镇后远远就见天都的人拦堵在各个路口。像是等了许久,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分头走。”沈千眷当机立断跳下马。
“嗯。”云舟渡掌中爆出一团火,顷刻间凝成了赤,他将赤抛给了沈千眷。
缰绳牵动,马蹄踏了两步又转回来。
“赤的本源乃是十地恶火,性情爆裂,可灼烧万物,你别揣袖中。”他不放心地又补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