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未赶忙掀开被子跟着起来:“干嘛去,一起?”
“不用。”重九脚步没停,方未穿鞋的功夫他已经到了门口。
门一开一关,方未正好冲到门口,脚抵着门缝上,笑道:“别一个人走啊,大晚上的多不安全。”
重九看着方未,一脸你是没睡醒还是困迷糊了的表情。
“别这么看我。”方未用力拉门,“你这样会让我心疼——”
最后一个音还没来及的落地,门砰地一声在面前关严。
方未摸了摸险些被撞到的鼻子,嘟囔了一句:“脾气越来越大了。”
重九成功甩掉方未后逃似的直接出了酒店,他算是怕了身后那个洪水猛兽,油盐不进,又不能真动手收拾,如此一来,再多说什么都像是一个张牙舞爪却没什么杀伤力的小动物,除了丢人还是丢人。
此时时间已晚,大街上没什么人,县城人口不多,十点左右已经没多少人闲逛了。
街道冷冷清清,唯有旁边饭点的生意如火如荼,尤其是茂家兄弟,门口摆着的几个露天桌椅满满当当坐满了人,吵闹声中烤肉味传遍整条街,虽说烧烤不止他一家有,但是生意别家比不来。
重九对这里不熟,没有袁以川和闫溯那种自来熟的脾性,出了酒店之后想找个僻静的地方一时又不知该去哪里,脚步便停在了门口。
即便白天的太阳再怎么烤人,到了晚上风依旧有点凉,带着烤肉的香味像是个钩子勾动这周围人肚子里的馋虫。
重九对食物的渴望不大,当初还没到书店时很少吃东西,即便到了书店,大多时候是时矣强迫着他吃,后来慢慢的吃东西成了习惯,再后来,这种习惯又没了。
他目光投放在街道上,长发垂在身湿了新换的白T,风吹过时看起来竟有点弱不禁风的感觉。
重九确实很瘦,但从未跟弱字沾边,或许是因为天谴还在,褪去那层与世间格格不入、人鬼惧怕的身份后,剩下的就是一个不善于交际,又有些冷冰冰的青年。
“九爷这是要去哪?”一个身影从酒店旁的阴影处走了出来,似乎是故意在此等着重九。
“原本以为只是领导的一个朋友,没想到九爷竟然亲自跟着我们来了。”说话之人脚步停在距离两米的地方,酒店的灯光打在那个人的脸上,来人正是傅元一。
他似乎没有其他人那样忌惮重九,虽没有靠近,口气却与平常无异:“九爷在这可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重九没动,两边的碎发被风吹起遮住了半张脸,看不出究竟是什么表情。
傅元一继续道:“您是想去哪了么?这边我从前来过,周围比较熟悉,若是找什么地方的话我可以——”
“不牢前辈费心了。”酒店门开,一个声音插进来的瞬间,而后一人影窜的老快,傅元一没来记得看清是什么人,就见那身影直接扑倒重九身上,将重九撞得一个趔趄,在重九刚刚稳住身形后,下巴杵在他的肩膀上,转头看向傅元一,“我带九爷去就行,前辈回去休息吧,累一天了。”
来者正是被重九关在屋子里的方未。
方未被重九关到屋里后,其实是想直接开门跟上去的,毕竟大半夜带着两个鬼,重九本身又被限制,这要是出点什么事可不好说。
然而他刚要出门,就被晏子晋拉到房间。
晏子晋跟中了邪似的,脸色很难看,脖子上还有个被掐过的痕迹,看起来就像是个死不瞑目的鬼。
“你干什么。”方未攥着门把手,一副随时要溜的样子。
晏子晋靠在墙上,看着方未好一会儿,说:“我就问你一句。”他眸光闪了闪,“今天那个招魂阵你是不是动了手脚?”
方未:“你不是傻了吧,我现在有事,抽风的话你找你那些员工去,”
说完直接拉开房门。
晏子晋没有拦着,只是在他离开的时候加了一句:“你想怎么闹我不管,但是别把人命不当命。”
方未只是笑了笑,这一插曲还是减慢了他追上人的步伐,待他跑到门口的时候,已经看见一个人站在那里,不知道说了什么,隔着门,他便感觉到了小猫咪不高兴。
他的猫咪不高兴了,自然他也就不高兴了。
傅元一当初第一眼看见方未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人不简单,虽然一时看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简单,但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
就像现在,他明明站在两米开外的位置,对面这个人也是一脸和善地笑着,却给他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似乎是本能在给他提醒,让他远离。
傅元一在这个社会上混已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早过了喜怒形于色的时期,即便震惊于这种潜意识,末了还是不动声色地微笑道:“那就麻烦新人了。”
方未:“不麻烦,为九爷服务是我的荣幸,前辈早点回去吧,夜里风凉,别感冒了。”
傅元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对新人警报拉的太高,即便这么普普通通的一句话,他听起来都觉得意味深长。
最后实在是受不了这种神经紧绷的感觉,冲着二人点点头道:“二位早去早回。”说完转身进了酒店。
踏进酒店的大门后,他没急着回房间,而是给自己接了杯咖啡,坐在了一侧的沙发上,向外看时正好跟方未的眼睛对上。
他隔空对着方未举了举杯子,而后收回视线,看起了桌子上的一本旅游杂志。
杂志里基本上都是周围的景观,偶尔有几页是津淮市的,倒是把周围能玩的地方都搜罗了一边,可以说是一个比较全面的杂志了。
不过他的心思不再杂志身上,即便低着头,眼尾处依旧放在窗外,他实在是太好奇了,无论是重九,还是举止奇怪,竟然敢跟重九那样接触的新人方未。
直到路边的两个人向西走去,他才重新抬起头,端着咖啡却没有喝的意思,对面沙发上在这时多了个人。
“发现什么了?”闫溯抻着脖子看向外面,只能看见远处两个一前一后的身影,触及到那个白色的身影后赶忙收回视线,搓了搓起鸡皮疙瘩的胳膊说,“我真佩服你,这都敢往上冲,我当时知道这个消息后差点直接死在域里。”
“怕什么,他又不吃人。”傅元一将咖啡放回桌子上,他可不想今天睁着眼睛到天亮,接了杯这东西不过是个幌子。
“还等着吃人?看见我就想跑,不说那些传闻是真是假,我也不太相信他会扒……毕竟真这么做了,老天还能让他当看门人?不过你知道,常年跟阴物打交道总归是……”闫溯打了个冷战,“好吧,就是吓人。”
傅元一瞥了眼窗外,现在这个角度已经看不见什么了:“所以他真的是为了那么只猫到处跑?”
“谁知道呢。”闫溯看着傅元一放在桌子上的咖啡,嘿嘿一笑道,“你不喝我喝了啊,我现在急需点热乎的东西暖暖。”
傅元一将咖啡推了过去,翘起二郎腿靠在沙发上,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着,眼睛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杯咖啡下肚,闫溯身上的鸡皮疙瘩消退了许多,顺着傅元一的目光看向窗外却什么都没瞧见,只看见一个女人拉着哭闹的孩子,估计是小孩没玩够不想回家,妈妈只能强行拖走。
看到这个,闫溯突然想起来另一桩事情:“我对‘见鬼’这件事不是很懂,之前听说许萍可以将其他人的魂囚困起来,并且带走了那个人的书,按理说普通人别说看见书了,连魂都看不见,她是怎么做到的?”
傅元一“嗯”了个长音,说:“出事的第二天,领导让我去许萍家看看,正好看见她在倒东西。”
“哦,这事儿我知道,倒骨灰,那女人真牛,骨灰直接往垃圾桶里倒,不知道环卫收拾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不会沾上不干净的东西吧。”
“沾上倒不会,可能要倒霉几天。”傅元一道,“‘见鬼’有时候不一定非要天生阴阳眼,还有另外一种比较冷门的方法,早年一些驱鬼人用过,但这方法会暂时影响自己的气运,所以后来用的就少了。”
“什么方法?”
“不是很文明的方法。”傅元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将死者的骨灰抹在眼睛上,就能暂时看见骨灰主人的魂和书。”
“从前没有书一说,平时谁会在意一摞纸,大多时候书都会被忽略,毕竟那东西就算拿了也没什么用。”傅元一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