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你确定这么搞么?这可是大凶之地,万一招来的东西太多,我们就要跟他们成为同伙了。”闫溯蹲在地上将纸符压在对应的石头下,又拿出根毛笔蘸着符水往石头上画着东西。
另一侧袁以川专心致志地在孟慈划过线旁写东西,听话掐头去尾,抬起头来开口就问:“大胸?哪里有大胸?”
“大你妹!”孟慈的伞对着袁以川的脑袋敲了过去,在他脑袋上留下一个特别明显的圆圈,灰扑扑的,“赶紧写,老娘这边都画完半天了。”
“你!你这么打断可以么?!”袁以川看着悬在半空中的伞,一脸震惊,“不是说不能打断么?你竟然把伞抬起来了?完了完了,大吉大利,诸事顺利,安居乐业,大慈大悲……”
“念叨个什么玩意,我已经画完了,赶快写,傅元一呢?”孟慈问。
“和余辛一起去找能当阵眼的东西了,也不知道能找到个什么。”袁以川屈服于孟慈的威胁之下,低头闷闷道。
“随便找个砌房子用的石头行了,这边不是说每家每户都有伤亡么?只要沾了因果的不就行?”孟慈脑袋转了半圈,才看见余辛和傅元一在几米远的地方,每人手里拿着根树枝翻翻找找。
“能找到个什么。”闫溯嘟囔了一句,而后抬起头问袁以川,“你不是说这边白天也很瘆人么,风吹过的声音都带着哭声,哪有?我倒是觉得这边环境挺好的。”
袁以川:“我也是听说,今天第一次到这来,我画好了,你那边怎么样了?”
他站起身,动了动有点发麻的腿。
闫溯最后将罐子里剩下的一点符水倒出一点到一块石头上,说:“好了,就差阵眼,安排好后再上个封石就ok了。”
他话音刚落,就见一小块东西从眼前飘过,精准地落在阵中间,仔细一看是一块烂了好多洞的破木头。
“我去!谁扔的!”阵中基本上每一处都有对应的符文,轻易不敢往里踏。
符文的书写必须一笔一气呵成,生怕蹭坏哪一笔,补救都没机会。
“不是找东西做阵眼么?这个就行。”方未从废墟里走出来,对着阵努努嘴,“还不封?”
“你……”
闫溯有些生气,虽然他很少生气,但是这个新人实在是太不知轻重了,这种时候竟然不闻不问直接往里扔根破木头。
只是他刚说了一个字,就见领导拿了块石头直接堵在阵的最后一个缺口处:“快写。”
“领导,他……”
闫溯还想说什么,晏子晋直接将盛着符水的罐子塞到闫溯手里:“写完去看看车还能不能开,一会儿别回不去了。”
闫溯一肚子话都被晏子晋憋了回去,最后看了一眼方未后乖乖蹲在一旁写符文。
晏子晋将方未拉到一边:“那根木头有什么说法么?上面附着了什么邪祟还是沾了什么东西?”
“没有啊,就一根普通的烂木头。”
晏子晋真以为那是什么特殊的木头,不好解释,所以赶紧动用职权,独断地让闫溯封阵,却怎么都没想到方未真的随手捡了一根木头扔过来。
他开始后悔了怎么办。
“那根木头是小猫咪给我的。”眼看着晏子晋的表情越来越崩坏,方未赶紧追了一句。
他可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不想被领导带着一群人围殴。
晏子晋还没来得及问什么,方未自己先闷声笑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笑声才渐渐收敛。
“你笑什么。”晏子晋不解。
方未:“你记得我刚刚跟你说小猫咪被缠上了么?”
“怎么了?”
“他的血啊,在力量巅峰的时候可以辟邪除祟,是个防身的好东西,可如今力量被封,在现在这种时候就只能招鬼了,估摸着刚刚给我这个木头的时候,是想让我被鬼缠吧,坏猫。”说到这方未又笑了起来。
第 34 章
◎摆阵◎
重九一边抱着猫咪,一边还要撑着伞,便没再挑挑拣拣。
他大概走了有三四户人家,而后站在塌了一半的房子前,说:“是这里?”
“对。”空洞的声音在重九耳边响起,一道浅淡的灰烟绕在重九长发间,若不靠近很难辨认。
声音刚起,小三花猫身子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
重九蜷起手指,半遮住猫的身子让它躺在臂弯里,随后一个人往房子里进。
“谢……”
“不用,我不是来帮你的。”那声谢字太轻,若不仔细听像是重九在自言自语。
他身上带着的一缕不算完整的幽魂,正是当初在盛世佳苑里险些吞了台絮,后又被蛇吞掉的那个恶鬼。
尽管最后那条蛇被方未剖了,但被吞进去的过程中,到底是将他一身戾气卸去了不少,最后靠着剩下的那点怨,让他能够支撑着身形,抵抗着书店给予的压力,站到重九面前。
游魂进店时必须抱着属于自己的那本书,就好像带着个敲门砖。
但这个魂或许是因为进过蛇腹的原因,沾染了一些重九的气息,竟真的跟着重九毫无遮挡的进了书店,直到重九半夜难受睁开眼,才发现床头站着一个灰扑扑的身影,不知道保持那个姿势看了多久。
重九当时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睡迷糊了。
他身体不舒服,天谴造成的后遗症很严重,意识尚且有些模糊,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面前是个什么玩意。
等到凉风吹到枕头上,他才蓦然回神的发现眼前站了个鬼。
鬼的五官模糊,依稀能看出来是个男人的模样,唯有一双眼睛黑洞洞盯着床上。
这若是换个人早就吓疯了,但重九常年跟这些东西打交道,什么样的都见过,缺胳膊断腿的,抱着脑袋的,拖着半截身子的。
所以他只是短暂的愣神后,便想招呼个东西将这只没有规矩的鬼打发了,手刚抬起才想起他还受着天谴,能力全没了。
这一认知让重九的头更疼了,周围的冷气比这只阴鬼还要低上几度。
好在这鬼倒也直爽,没等重九说什么率先开口道:“我知道一只黑猫,当初我被做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时候,曾听见有人说起过,不知道跟大人说的是不是一只。”
重九捏着眉心,忍着头痛问道:“在什么地方?”
“南溪村。”
出于某种原因,重九真的因为陌生鬼的几句话来到了南溪村。
这要是换到从前,他能直接将这只残鬼塞到黄泉里,好好尝尝忘川河的水是什么味道。
这间屋子周围的墙壁还算完整,至少还能看出来原本的结构如何,只是房顶已经塌了很久,缝隙间的杂草都有半人高,还有些藤蔓将中间的缝隙连接起来,似乎是想将这个破碎的家修复。
然而零星的光线碎落在地上,显得这个家更加萧条。
屋里地上有许多残破的锅碗瓢盆,塌了的床上挂着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破布。
“回来了,看吧。”
姑且算是进了房间,头顶上有了遮蔽物,重九收了伞靠在墙边,从兜里掏出烟盒,晃动间跳出来一支掉到嘴里——那只猫在臂弯里睡的太安稳了,他只有一只手能动。
火点燃,他叼着烟没有抽,只是眯着眼睛透过烟雾看着破败的景象。
真的没有比这种场景更寂寥的了,哪怕一声鸟啼,一声虫鸣,都只会让孤寂感更甚。
但重九习惯了,他一个人活了千年,看到这种场景已经不会再触景生情,只是觉得这缕残魂太过执着于过去,这些已经不存在的东西只会将他困在里面出不来。
残魂离开重九,饶着房屋转了一圈,似乎想在某个地方停留片刻,又好像不敢停留似的每一处都快速掠去。
带他回来时,身上的颜色更加浅淡,那些困着他的尘缘似乎因为回到了故土又淡去了些,能支撑他的东西不多了。
“看够了?该说说我们之间的事了。”烧了一半的烟夹在指缝间,重九看着停在眼前的魂,“说说猫?”
这算是一种交换条件。
残魂说他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过去的事情忘了很多,死后的事情也忘了不少,只记得他生活在一个叫南溪村的地方,记得死后茫然无知时听见过关于猫的话。
他说他到了故土或许就会记起什么,倒是胆子大的,空口无凭地跟黄泉看门人做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