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不少人怀疑过这些人的真实身份,甚至有人举报,说公安局内部领导联合外人破坏案发现场并掩盖真相,更甚者说是高层领导自己犯下的过错,为了逃脱制裁才编出了这套说辞。
可无论是投诉举报还是上访,最后都被压了下来不了了之,闹得最大一次公安系统内部直接出了个官方文件,虽没有明说非常规案件调查组到底是什么情况,却也隐喻了这件事上头领导都是知晓的,并且批准一系列相关行动。
公章印得清清楚楚,一切盖棺定论,终于将这个风波压了下来,尽管后续还是会有人质疑,却是掀不起什么风浪,当个饭后谈资也就过了。
慢慢的这个组在知情人嘴里就变成了非人组,话虽难听,却也真切。
他们顶着调查组的名字听起来人不多,实则里面汇聚近百人,遍布全国各地,至于如何挑选,总归是跟寻常人有些区别的,在某一方面有着超于常人的特点,比如……特别倒霉。
倒霉到被特殊对待的台絮正思考如何能无声无息地路过身后一干人等,悄么声的坐上回家的车,再将手机里躺在通讯记录第一列的电话拉到黑名单里,若是能举报他绝对不会手软。
想归想,身后人墙将他架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既没学过缩骨功,也没有隐身术,断不可能不惊动任何人离开,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在这多待一会儿,万一有什么变故再趁乱跑。
算盘打得啪啪作响,抬头时“变故”大喇喇出现在眼前。
那个将他带到此番境界的长发男人站在面前看着他,苍白的脸上一双眸子亮得惊人,台絮甚至有种错觉,他心里每一个念头全都曝光男人眼前,一字不落。
台絮刚对上对方的眼睛立刻撇开视线,有些局促的不知道该看向何处,就听面前那人不紧不慢的开口道:“之后有什么问题你跟我沟通。”
男人声音低沉好听,声音不大,却精准的将每个字都送到台絮耳朵里。
此话一出,身后尽是吸冷气的声音。
西装男人站在身后,未等台絮说什么便率先应了下来。
倒也容不得他不应,面前这位从来不听他们这些人的意见,能沟通已经很不错了,一个刚入门的菜鸡细算下来倒是最合适的传话筒。
长发男人继续道:“你叫什么?”
台絮不是很想暴露他的名字,毕竟他连这些人究竟做什么的都不知道,不远处还横着一个死相惨烈的尸体,这让他如何开口。
他手插在兜里,纠结间抓到那张算不上通知的纸条,猛然想起他的名字正列在上面,就算面前这人暂且不知道他的身份,之后稍作打听便会明了,现在藏着掖着着实没什么用。
他吐了口气,认命道:“台絮。”
男人点点头,眼看着就要从身边路过,台絮不知道着了什么魔,突然拉住男人的胳膊:“你叫什么?”
话刚说出口就后悔了,他并不想跟这些人有什么交集,自己的事情还没弄明白,哪来的闲心管别人,更何况这长发男人明显不是好相与的,他仿佛已经听见那人不屑的嘲笑声。
他松了手,懊恼的想锤自己脑袋,却在这时听见身旁那人道:“重九。”
第 3 章
◎黑的◎
五月的阳光算不上毒辣,却也晃得人睁不开眼。
淮津不是严格意义上的一线城市,城市节奏慢了许多,相对来说工资不算高,倒是个悠闲养老的好地方。
街道被太阳烤了一早上,顺着柏油马路往远处看,空气被烤的有一点扭曲,连远处的人都跟着走了型。
街角的咖啡店门被人从里面推开,男人一手拿着咖啡不时喝两口,另一只手拎着个纸袋,一杯豆浆两根油条被他拿出了法式大餐的感觉。
这个时间商场开门不久,大街上闲逛的人也不多,工作日里除了啃老的富二代和没事儿干的大学生,再没几个人有闲心乱晃。
而这个穿着随意,吊儿郎当,模样却意外不错的男人成了小姑娘眼里的香饽饽。
男人扯了扯衣领,对着一个路过三遍的小姑娘眨了眨眼睛,差点将早餐塞到路过的一个垃圾桶里,邀请美女到附近咖啡店喝点咖啡,随便将这杯咖啡喝到电影院,再吃个饭约个……
思想明显比他的行动跑得快,顺着他期待的方向,大有一骑绝尘而去八匹马都拖不回来。
还好他在策马奔腾的空档间没忘了正事,又一次被暗示后,他喝了一大口咖啡,忍痛装了次纯情小男生,看不懂美女们眼神里的暗示,大步向两个商场中间的小路走去,走了几步后隐约听见两个美女凑到一起说了一句“无趣”。
竟然有人说他无趣?
他脚步一顿,差点回头不管不顾地去振发雄风,只是目光触及到一个牌匾的时候,终于将男人的自尊暂时抛在别的地方,他发誓,这是最后一次!
那家店的牌子很古怪,通体黑色,就连牌子上面仅有的一个字也是黑色,侧身借着阳光,隐约能看出是个“乙”。
若不仔细看,还会以为是是不是店家搞错了,把未完工的牌子直接挂上去。
这家店不光牌子古怪,连门面也很古怪,店门不知从哪个废品站收回来的“古董木头”,门底边破了好几处,唯有上面的漆看起来还算完整,可能是为了保留最后的颜面不时粉刷。
门两边有两排栅栏,紧贴着墙壁,里面种着写草木,零星见能看见一小撮花苞。
若不是因为周围高楼林立,单单这一幕像极了村子里道路旁的一家小卖铺。
男人走到门前敲了敲门,确定里面没有任何动静后用手肘顶开木门。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声音,男人一脚迈了进去。
明明先前还被好多小姑娘跟随,待他进了这条小巷,到了小店门口后,那些姑娘奇怪的没有再跟过来,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虽还会说起这么个帅哥,却没有再提帅哥去了哪里。
-
铃铛声欢快的响了一阵,木门在身后关闭。
店里光线昏暗,门口正对着一个一米二左右的柜台,空荡荡的座椅竟没有一个前台坐在这里看店。
晏子晋自来熟地将东西放在柜台上,瞄了眼店里,确定没看见人影,自顾自地拉出把椅子坐在一旁,边喝咖啡边玩手机。
这家店在外面看的时候只觉得是个很小的店面,进了屋子才会发现里面并不小,至少有三层楼的高度,就装潢来看像是一个有些年头的书店。
店里除了门口位置一个柜台以外,周围全是高耸的书架。
按理说这么高的书架一来并不安全,二来无论是售卖还是拿来阅读都不方便,正常书店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可这家店却反其道而行。更奇怪的是,书架上的每本书的书脊颜色全都一模一样,书皮尽为墨色,字如黑金,错身间闪着并不明显的光,除了薄厚不同,像是同一批次出来的本子。
眼看着咖啡见了底,晏子晋关掉新闻界面,调出游戏准备玩几局,空荡的书店里终于传来了说话声。
“你来这做什么?”那人声音不大,清冷的调子倒是跟这间书店极配。
晏子晋将空了的杯子随手扔到身旁的一个垃圾桶里,抬眼瞧见一个人影从错落的书架间走了出来。
那人面色极白,五官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更加立体。
他长发拢在身后随意扎着,身披一件大红色的外套长至脚踝,宽大的袖袍明显不是现代风格,看起来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古人。
每次看见这个画面,晏子晋心中都不自觉的感慨一声:这人怎么还没被精神病院抓走。
精神病院的手是伸不了这么长,更不会因为一个人的衣着就判定这人精神有问题,纯粹是晏子晋嫉妒心在作祟。
即便这人披着这身衣服到大街上也只会引来姑娘们的驻足,年代不同,世人对各种服装的容忍度高了不止一个台阶。
晏子晋曾好奇的问过这书店是如何能在高楼林立的商场中间屹立不倒,甚至没有因为这诡异的布局和门面被约谈,最后回答他的事一摞齐全的手续证明还有营业执照。
晏子晋收回心神,手指在柜台上敲了两下道:“昨天我有事没去现场,听说你过去看了一眼就走了?”
重九走到柜台后随意地坐在椅子上,撩开外衣,从黑色的裤兜里掏出来一盒烟,咔哒一声点燃后叼在嘴里,眯着细长的眼睛,透过白雾看向坐在对面的人,漫不经心应了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