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听风吟+番外(59)

作者:徐一念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我们还有时间,定能找到别的办法。”季之庭道。

季风淡淡的一笑,眼睛里好像漾开了一抹星光,明亮又清晰: “小叔叔,你可知《箜篌引》?”

季之庭一顿,随即展眉,他这个侄儿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公无渡河。”季之庭轻轻念道。

“没错。”

眼前,平静的夜色被波涛汹涌的江河替代,滔滔水流拍击着岩壁,振聋发聩,当天地间只剩下响亮的水声,又显得无比的安静

有一白首狂夫,披发提壶,乱流而渡……

明知前方已无路,波涛在前,命运已定,前进就是死亡,仍旧是义无反顾,墮河而死,独留箜篌悲歌。

狂且狂矣。

季风低声道:“我从前并不理解那个白发老头,他不是没有选择,他可以退却,回首便是发妻的挽留,为何一定要走到这一步。如今才明白,宿命使然。”

如同江流,千里奔腾而来,携着寒风锐利前进,一派义无反顾的决绝。

他便如同那个白首狂夫,明明可以选择在时风门的庇护下逍遥自在的过完一生,但从鬼节之后离开时风门起,他就渐渐明白自己早已深陷命运的泥潭。

无论前面等待他的是什么,他都要闯过去,唯有闯过去,才会到达那个人的黑暗,才能向他伸出手。

“啊,是啊,宿命……”季之庭眼神平静,嘴角却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苦涩:“命运可以与其抗争,可宿命,是自己的信仰。”

明知无望,也绝不回头的信仰。

良久无声,季风忽然想起什么,转了个话头:“对了,我见到顾江屿了。”

季之庭眸光一动,摇了摇扇子“嗯”了一声。

季风奇怪他的反应如此平淡,偏过头看了看他:“你不好奇?按理说,你应该问问我他说了什么或者他近来怎么样之类的话。”

季之庭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他还能怎么样,好好的死不了。”

季风捉摸不透:“你不想见见他吗?”

季之庭扯了扯嘴角:“还不到时候,别说这个了,说说你是怎么回事吧,丢了魂似的,我把扇子拿回来,你都没跟我急。”

话落季风这才想起,九骨钦墨已经被季之庭拿回去了,换做平时他肯定要发作一番,已经送给他的东西怎么能拿回去。

季风目视着露台下几条街道外的地方,不知道看了多久道:“小叔叔,怎么才算喜欢上一个人?”

闻言季之庭眉毛一挑,心里登时敲锣打鼓,面上波澜不惊道:“是那个飞花宾主?”

季风坐直了身,被他直白的问话激的舌头打结:“什,什么宾主,我我我就是提个问题,问问你的想法,我觉得你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吗?”

季风转眼对上季之庭的眼神,对面人一副我看你怎么狡辩的样子,季风放弃挣扎:“是是是,瞒不过你,就是他。”

季之庭轻笑:“少年心事啊,难怪他走了之后,你就跟瘪了气的球一样。”

……这俩人。

季风心里暗自给了个白眼:“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季之庭扔了扇子,一把拐过季风的肩,眼睛发光:“让你产生这个疑问的契机是什么?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进展到哪一步了?他知道你对他有这种想法吗?知道后有没有揍你?是不是……”

季之庭说着说着神秘兮兮地低头凑近,对季风耳语了几句。

“是你大爷。”季风一拳砸在他胸口上,素来脸皮厚如城墙的他此时破天荒的红了耳根。

季之庭流氓似的揉了揉胸口,嘴角上扬:“我大爷你曾祖父,我猜也不是,看你那一脸怨妇的表情就知道。”

季风嗤声道:“呵,修界皆知我们季掌门潇洒不羁风流成性,也不知有没有人往南屏城传一传。”

“咳咳。”季之庭捡回扇子,揽了揽季风的肩,变了副脸道:“风儿,你不是一个辨不清自己感情的人,你心中已然有了答案,又在求证什么呢,哪有什么清晰的标准去衡量自己是否喜欢上了一个人,听从你的心意就好。”

听从心意。

他倒是没有想要违逆自己的心意,可即便过了自己这一关,眼前好像依旧横着一座山,难以跨越。就好像有些事,不是你一厢情愿就能够做到。

还在俞氏的银池时,他见到风银那一刻,心就开始犹豫了,他如今面临的选择代价都极大,再联想到庄生台那个梦,他不由得开始担心,怕未来将会不可控制的走到最坏的那一步,如果无法改变,是不是现在早早跟他划清界限是最好的做法。

可这个想法没有维持多久,就在风银转身离开的那一刹那烟消云散。

“你不问问我他到底是谁吗?”

季之庭挑挑眉:“有关系吗?”

季风视线又落到几条街外的某个地方,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街道的灯一盏盏亮起,风陵渡纵横交错的街道灯火通明,人来人往一片喧嚣,曾经落拓的血色好像被途径的每一个人各自带走一分,如今已全然看不出痕迹。

“你记得那条街吗?十二年前的雪夜。”

视线穿过几条街的光景,回到了十二年前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那时的他如现在一样,和季之庭坐在金露旧楼的露台,看着远方发生的一切。

以及那个带兜帽的小男孩,缓缓抬起的脸,将那双碧蓝幽灵般的双眼暴露在纷飞的雪景中,季风的记忆越来越清晰。

稚嫩的脸庞如冰雪一般冷冽,与鬼节之夜的那张脸渐渐重合。

他现在才知道,为何当时见到风银会有那样从未有过的奇怪的感受,不论久别重逢还是一见惊鸿,冥冥之中早有预示,命运轨迹早已交汇,如何划得清本就不存在的界限,他唯有紧紧的攥住。

“他就是十二年我们看到的那个小孩,阆风灵族的下一任族长。”季风自嘲一笑:“风银,阆风银镜,说起来我连他到底叫什么都不知道。”

天台清晰的听得到街道上的喧哗,但气氛却陷入沉默。

良久季之庭才无奈的笑了笑:“咱们季家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他们阆风人的,接二连三的栽在这道坎上。”

季风一愣:“什么意思?”

季之庭无声的叹了口气:“顾江屿也是阆风人啊。”

“什么?你怎么早不说?”闻言季风跳了起来,绕着矮桌来来回回的走,嘴里不住念道着:“难怪,难怪那天风银要独自去见他,见了之后就要不辞而别,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没错!”

季之庭眼神里流露出关切的眼神:“风儿,你是不是受刺激了?”

季风突然定身一指季之庭:“对,顾江屿碍于立场和身份和你分隔异地老死不相往来,所以他也让风银不要跟我来往是不是。”

季之庭愣在原地看他突发神经,闻言噗的一声笑出来:“什么跟什么?”

季风插着腰又开始来回踱步:“一定是这样没错了,我要去找他说明白。”

季风在心里拍了板就要冲去去,被季之庭一把拉住跌了下去。

“说什么说,你给我坐下,凉茶水也能喝昏了头,你上哪儿找他去。”

“去哪儿?去哪儿,去哪儿……”季风此时唯一支持他去找回风银的理由被季之庭掐了,犹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冷静了下来,整个人又焉了。

“那怎么办,三星门的人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他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季之庭:“你更应该关心关心你自己的处境,他是天赋异禀的阆风少君,只要不做什么大动作,他完全能自保,可你呢?你现在什么都不做,都可能随时被若木之花消耗干净,再说了,人家选择和你分道扬镳,还不是不想连累你,跟顾江屿有什么关系。”

话落季风狐疑的看着他。

季之庭道:“看着我做什么,我又不是要为他说话,我和他现在这样,是有原因的。”

季风坐了起来,“什么原因?为何你这么多年不敢正大光明去见他一面,只敢偷偷摸摸的去南屏城偷摘几束花回来聊以慰藉相思?”

“让你少去话世轩,少尽听些风花雪月的闲本,别把我往痴男怨女的框架里套。”

“我的错,你说说呗,让我听听你这本有何新奇之处。”

季之庭张了张口,随即又吐了口气:“也不算什么,各有使命罢了,再过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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