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全立马就慌了,道:“这不行啊,我娘的病断断续续一年都没好彻底,就等着今天年终祭祛病除灾啊,这……不能等到明天再——??”
街上忽然传来喊声,“小六,小六啊。”
小六他娘面色有些焦急,祭典都快开始了,偏偏他家这顽皮孩子跑没了影,都怪她平日太纵容他了,回去可得好好教育教育,找寻间看见叶家大院大敞着门,里面站了好几个人,小六他娘便凑过去,脸上挂着笑对叶大夫道:“叶大夫,都在呢,祭典快开始了你们怎么还不过去啊,你们看着小六了没?”
院里站着的人不敢看她,李小圆抬胳膊杵赵全,赵全没法,只能道:“王婶,小六他,不好了。”
祭典马上快开始了,一众人忙里忙外,准备好了祭祀用品,没等来人齐,等到了不远处的叶宅惊天动地的哭嚎。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村民交头接耳,村长看了看方向,道:“是叶大夫那边,我去看看。”
“我也去。”
大家都好奇,又因为是祭典十分关切,便大多都跟了去。
到了院子便被眼前的场景惊了一跳,王婶抱着面色惨白的小六痛哭流涕,“小六啊,小六,你这是怎么了,我是娘啊,你别吓娘,叶大夫,求你再看看我儿子,我儿子从小就有心疾,也犯过不少次病,但从没哪次要过命啊,叶大夫,会不会是搞错了?啊?叶大夫,求你再看看——”
村长急忙上前道:“小六犯病了?”凑过去一探,小六已经没了呼吸,吓得村长倒退几步,“这,这,,???”
村民问:“怎么了怎么了?”
赵全怒视着还坐在地上的掩月,愤然
指着他道:“就是他,就是他害死了小六,他明知今天是年终祭,明知小六有心疾。他想害死我们全村!!!”
“什么?!”
掩月站起身,像每次出了事被所有人指着质问一样,明知没有人会信,依旧徒劳无功地为自己辩驳:“不是我。”
王婶疯了一般,一脸狰狞,冲过去扯住掩月的衣服,歇斯底里道:“不是你还能是谁,你这灾星,村里哪次麻烦没有你,我儿子平日不过就是多说你几句,你竟然就这么狠心害死他,他才几岁啊,我,我要杀了你,给我儿子偿命,杀了你啊……”
王婶死命砸掩月,掩月身上带着伤,拼命得躲:“不是我,不是我,分明是你儿子先打我,为什么都要怪我,我什么都没做,是他自己……”
赵全道:“你还在狡辩,好端端的他怎么会发病,他纵是平日跟你不合,你也不至于杀了他啊,还跑到叶大夫院子里来,脏了这里的地,藏星小公子亲眼见证,你这次赖不了。”
两番对质,大家都知道了是怎么回事,看看藏星,又看看掩月,纷纷道:“我就知道这灾星留不得,迟早会害了我们所有人。”
“就是,这次绝对不能放过他,杀人偿命。”
有人道:“可今天是年终祭啊,见血是大忌,万一福神发怒了怎么办?”
一语说中众人心中最担忧的,王婶顾不了那么多,道:“不行,不能这样放过他,他今天杀了我儿子,早就坏了祭典,若是不处置他,福神才是真的要降罪!”
李小圆道:“王婶说的也是,我们不能放过这个杀人犯,祭典也不能毁了,村长,您来说说,这事儿到底应该怎么办?”
目光都落在村长身上,村长捋了两把胡子,眉头紧皱,良久道:“事情的经过还没弄清楚。”
众人立马反驳:“这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掩月这灾星平日什么样大家有目共睹,村长你忘了,前几天他还推倒了咱们公祠的神龛,这小子命中带煞,从小就坏了胚子,这次要是放过他,他终有一天会给我们全村带来大祸。”
“是啊,藏星小公子不是看到了吗,小公子,你把事情的经过说出来,也不算冤枉了他。”
藏星安静地站在一旁,原本没听他们争闹,忽然被叫名字,缓缓抬了抬头,他不屑编谎话为自己或者为别的谁开脱,只要别人问,他就会说,但他也无比清楚,没人信。
不论是他口中的真话,亦或者是掩月口中的真话,人们只信他们所愿意相信的。
藏星嘴唇动了动,正要开口,就见掩月忽然睁开王婶,冲出人群往外跑,众人正专心等待藏星说话,被这突发情况怔住,很快反应过来,“他想逃跑,抓住他。”
“他心虚了,这事还有什么好说的,就是他!!”
门里门外都围了许多人,掩月这个动作简直是做无用功,没跑几步就被几个人钳住四肢,全然挣脱不掉。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不是我做的,我没杀他。”掩月拼命挣扎。
村长见状也是怒不可遏,道:“把他带去祭坛,请福神降罪。”
掩月一路被拖去祭坛,藏星也跟了过去。祭典吉时已过,掩月被重重扔在祭坛下,又被人架起来跪在地上,很快又有人拿来了绳子绑住他的手脚,粗绳勒破了他的手腕脚腕,他开始害怕,他并不想死。
“不是我害的,不是我害的,你们为什么不信我,我没有推他,也没有打他……”
没人理会他,村长带着众人纷纷跪地,口中念道:“村民无辜,愿当众惩治罪魁祸首,以求福神息怒。”
随后村长站起来,指着掩月高声道:“沉塘!”
“沉塘!沉塘!”
村长又道:“蒙上他的眼。”
藏星表情冷冷的,见旁边的人拿着一块黑布条,便伸手接过,道:“我来吧。”
那人见是藏星,便递给他。
藏星拿着布条走到祭坛下,在一片声讨中靠近掩月,掩月的手和肩膀在细微的颤抖,看到干净雪白的衣摆渐渐靠近,他缓缓抬头看向藏星,眼里水光闪动,充满恐惧和无助。
藏星展开布条覆在他眼睛上,凑近时在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到的音量说:“只要你说一句是我做的,我就帮你。”
44、煞星
◎我此生只亏欠一人◎
掩月整个身子僵了僵,他天煞孤星一个,被全村所有人唾弃,但他还想活下去,本该抓住这支抛来的救命稻草,但却不知为何他偏过了头,抿紧了唇。
藏星嗤笑,道:“别太自以为是,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谢你吗?本就没人信你,你未免把自己的话想的太重要了。”
掩月知道,他比谁都知道,他的话从来没人在意,更没人会重视,即便指认藏星,也没人信他,他这样固执又无用的维护,对藏星来说一文不值。
掩月喉咙里挤出声音:“我不要!”
藏星眼中一瞬间闪过一丝诧异,很快便被冷漠替代,他转身冷笑,说了句“傻子”。
掩月感觉到藏星已经离开,他最后的希望已经远去,簇地眼泪就打湿了遮眼布。他紧咬着牙关,把哽咽咽进肚子里,随后感觉自己身体被人抬了起来,走了长长一段路,一路上的痛哭哀嚎声,咒怨怒骂声,都随他一起沉在塘中,渐渐远去。
无处不在的水钻进他身体每一处,堵塞他的呼吸,他全身被束缚,绑在他身后的重物不断拖拽着他下沉,他一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就要这样死了吗?大家都希望这样吧,可是我做错了什么。
掩月视线模糊,望向水面,朦胧间好像又看到了藏星干净雪白的衣摆,一眨眼又没了。
他心里想,藏星太坏了,只有他知道。但其实更坏的是他,也只有他知道。
正在那时,掩月只剩最后一口气,忽然看到模糊的视线里,有一道银光在漆黑的水底闪过,锐利寒冷,划破沉重的水,扎到他身后,随后他感觉自己被什么托了起来,紧接着他快被压爆的肺腔猛然被空气包裹,他那道银光带着他破出了水面。
待他睁眼,便被眼前的场景震慑住了。
村里的人都是普通百姓,一身腱肉只为劳作而生,此刻被一群仙风道骨的修仙之士团团围住,剑尚且未出鞘,村民便已经处于弱势,脆弱不堪。
那些玄衣修士个个面容不善,饶是村长年岁长,见过些大场面,也被吓得手杖不稳,
村长强作镇定,道:“各位大人,这突然造访我们小村,有何贵干啊?”
为首的人眼神晦暗,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笑,视线直直落在藏星身上,并不理会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