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他们见陈瑜清态度坚决,便象征性地做出了退让:只要求他负责陈瑾溪的放学以及晚饭,反正他也要吃饭的。
陈瑜清心软妥协,但是他要求只负责带陈瑾溪带到自己初二结束。
陈家父母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没过几天就为他办理好了走读证。
他没想到的是,陈父陈母对他的约定就犹如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时间一长就融化成一滩拢不住的水,到最后化为水汽,抓不着也看不见。
陈瑜清在初二快结束的时候填写了住宿申请,陈家父母先他一步,给班主任送了钱疏通关系,请求给陈瑜清办理初三的走读证。
班主任只当陈父陈母溺爱孩子,况且收了钱,左右不过一张纸的事。至于陈瑜清的成绩,初三的尖子班不是他带了,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结果就是,陈瑜清上了初三才发现自己被骗,争吵未果,离家出走。
想到这里,陈瑜清懊恼地锤向浴室墙壁,疼痛感从指节蔓延至整个手臂:他早该发现父母偏爱妹妹的。
浴室的水汽氤氲,陈瑜清关掉淋浴推开玻璃门从雾气中走出,卷起浴巾擦干身体,碰到衣篓子里的纯白内裤时脸颊开始发烫。
他吐出口气,告诉自己这只条牌还没拆的新内裤,又告诉自己人家余哥是个直男。
然后举起内裤崩了崩,不知道合不合身……
嗯,还行。
睡衣是深蓝色的,袖子和裤脚都很长,但是有股好闻的树木气息,闻着就让人静心。
——
此时,陈瑜清房间的对面一间屋子里,余珧正埋头写作业。
余珧收拾完客厅回到房间时刚到九点,洗完澡后也不过过了十几分钟,离他平常睡觉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不到的时间,能干掉两套卷子。
他按照惯例挑选适合自己的辅导资料做题,然后对照详解找出自己的不足之处。
正如曹端所想的那样,陈瑜清的到来对余姚来说并不是那么的重要。他能给流浪猫买各种各样的罐头,也自然能给有家不能回的陈瑜清住两晚,区别在于买不买菜和做不做饭。平常他都是吃外卖的,很少自己下厨。
况且……
自己厨艺怎么样,他还是有点逼数的。
“有人做饭的感觉还挺不错。”他想。
过了一会余珧刷完一套综合题,正准备对答案,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草包:余兄弟,我表弟在你家过的可还好?
余珧解开锁屏,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得飞快。
一元:挺不错的,还煮了水饺吃。
草包:哟,这么厉害啊,我表弟居然吃你煮的水饺了
草包:他可是有一点强迫症的啊,破了相的他从来不吃,说明你弄得还不赖
余珧删掉输入栏里躺着的“你表弟煮的”这五个字,转手高冷回复:嗯
没毛病,水饺是他买的,碗筷是他拿的,锅也是他刷的,四舍五入就是他弄的了。
曹端应该是无比的闲,企鹅消息一条一条的来。
草包:你准备让我表弟住几天啊
草包:他家里情况比较复杂
草包:我真挺不希望他回去的
草包:可以的话我想让他在你那多住两天
草包:大不了我替他付住宿费
曹端的手指在手机上哒哒哒戳个没完,对话框里的话打到一半,对面的余姚十分冷酷的把他一肚子到了喉咙口的话塞了回去:
亿元:随便住。没关系。不用付。烦了勿扰在写作业。
曹端噎得慌,心情复杂地退出了聊天界面。
“亿元”是他顺着余珧的网名给他的一个备注,寓意着这人有钱且猖狂,是个惹不起的对象,现在看来现实确实如此。
余珧对完答案发现曹端没有再发来消息,顿时松了口气。耳根子终于清静了,可以放心刷题了。
余珧欣慰地笑了。
第四章
◎粉色自行车◎
第二天早晨五点半,余珧照例被闹钟吵醒,照例掐掉了闹钟,沉沉睡去。
五分钟后,闹钟第二次响起,还没响完就被无情地掐断了。
余珧在温暖的被窝拱了拱,伸手到枕头边摸了袜子,迷迷瞪瞪在被窝把袜子套上了脚,然后不情愿地翻身下床。
早上还是有点冷,余珧的手刚伸出被窝,手臂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抖着腿嗒啦着拖鞋快步打开衣柜找到今天要穿的各种衣物,然后飞快地套上。
余珧迷迷糊糊地把被子整平,刷完牙之后照例蹲马桶。此时他人稍微清醒了点,至少发现自己袜子穿反了。
十来分钟后,余珧从洗手间出来经过客房门口,趴门上听了会发现里面没动静,正想开门来个反抓包,大门门铃响了。
余珧遗憾地叹气,心想小子挺走运,今天暂时放过你。
但等他打开门就愣住了。
余珧:“……”
陈瑜清:“……?”
陈瑜清被余珧盯得有些莫名其妙,提了提手里的豆浆油条,示意余珧自己刚刚出去买早饭了。
余珧回过神来,侧过身让他先进来。
等陈瑜清把早点放在玄关的柜子上,刚想换鞋,余珧招呼他过来,“把指纹录了呗,”语气半是责怪半是不好意思,“没钥匙就出门,就不怕被关在门外面?”
陈瑜清笑了两下,快步走过去录指纹,“我运气好啊,正好你起床,油条还暖着呢。”
说是这么说的,其实他都是前一天晚上算好了的,为此他还专门问了表哥高二的作息时间。
他的脸走得有点红,两片不大的红晕贴在脸颊两侧,额角因为走得过快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一双眼眸恰巧穿过一束从走廊的窗户里偷跑进来的晨光,成了剔透的茶色,很像余珧小时候收藏的玻璃球,还是很罕见的那种。
余珧没说话,提了早点沉默转身。
陈瑜清还穿着昨天晚上的衣服,大约是衣服厚了,早上天气回暖了,他的脖颈里也出了层亮晶晶的汗。他搓了搓出了手汗的湿漉漉的手指,按上了指纹锁,等确认没问题后,才进了门。
一瞬间他得到了进入这个房子的钥匙,这让他有一种以后就要在这个房子里长久住下来的错觉。
陈瑜清关了门快速换完鞋,拖着不合脚的拖鞋朝餐桌走去。本来他还想着去洗手间洗把脸降降温,恰好余珧这时候好热完豆浆出来,迎面碰上他给他递了杯温热的豆浆,陈瑜清接下到了声谢,干脆又坐下嘬豆浆喝。
没一会儿,陈瑜清又拿到了余珧热完的油条,他咬下一口热腾腾的油条,一张嘴巴立马油光闪闪,一边咀嚼一边还不忘含糊不清地拍马屁:“余哥你真贤惠,”他顿了顿,继续含糊不清,“余哥有女朋友不,这么会照顾人你女朋友一定很幸福。”
余珧吃的斯斯文文,闻言眼皮也没抬一下。“没有。高压线啊这是,碰了铁定死。”他咽下油条,嘬了一口豆浆继续说道,“怎么,你有啊?”
陈瑜清有些不好意思:“怎么可能啊,我这样谁看得上。”
余珧闻言掀了下眼皮子,点头赞同:“也是,高度上差那么一点儿。”
高度?
陈瑜清愣住,忽然反应过来余珧在嘲笑他的身高。
陈瑜清目前身高勉强接近一六五,放在班里确实挺不起眼。
不过,撇开身高,陈瑜清自认为自己的颜值比班里那群整天只知道抓女生马尾玩的青春痘男孩顺眼多了。
再看余珧……
确实,比不过。他比自己高上那么十几厘米,脸颊处也没有婴儿肥,眉宇明朗,眼神慵懒,长腿蜷在椅子上像只巨型猫咪,一边咬油条一边看手机。
陈瑜清将身高的遗憾以及对余珧不能说的愤恨化作脑补,默默嚼着油条,转念心想:好男不跟男斗,更不用比,何况我是寄人篱下的好男。
吃完饭余珧叫陈瑜清收拾完跟他一起走,然后把他带到了楼下车库。
余珧推出两辆自行车,一旧一新。
旧的那辆明显是余珧上下学经常骑的,上头挂着半旧不新的车锁,通体漆黑的车身有一点经摩擦而掉漆的痕迹,车杠上还印着自行车品牌的荧绿色大logo,虽然有点旧但是看着很酷。
另一辆新的甚至还没有剥下车杠的保护膜,车轮胎干干净净,透明的保护膜上落了一层肉眼可见的灰尘。车身也比旧的那辆纤细,通体银白,同一牌子的logo,只不过是粉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