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也想不明白,那对粗眉毛紧紧皱起,眉心的褶皱能夹死好几只蚊子:“不知道啊,我劝了好几遍,人家家长一个劲儿说没关系,没关系,怎么劝都不听……”
陈瑜清退出办公室,找到个无人的圆弧阳台,拨打曹端的电话。
电话铃响了好久才被接起来,曹端不耐烦的声音响起:“有什么事不能发消息啊,要打电话?”
陈瑜清罕见地没计较他欠揍的口气,直入主题:“段颖今天没来上学你知道吗?”
曹端:“知道啊,她说今天不舒服,叫我自己走,怎么了,到底有啥事?”
他大概是真的有点忙,电话里还有别人说话的声音:“……这个x和上面那个是不同的……对……”
见他是真的不知道,陈瑜清心里倏地涌上来同情感,挂了电话:“没事。”
那头的曹端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刚骂了句“神经病”,就被旁边的班长叫回了神:“平平,你有没有在听啊,这题下次月考必考,很重要的。”
曹端推开班长的大饼脸:“知道知道,已经会了。”
手里的手机震动,曹端打开手机,陈瑜清给他发了条消息:
段颖转学了。
大饼脸班长还在诉苦:“为什么赵老师不让我去参加竞赛啊,我明明数学也考过年级前十的。”他看向曹端:“你说说啊平平,你说……你怎么了平平,小脸煞白的,吃坏肚子了吗?”
曹端捏紧了手机:“肚子没事,脑袋和心脏要炸了。”
大饼脸班长以为他开玩笑,从后桌顺了瓶牛奶给他:“一条数学题而已,干了这瓶奶又是一条好汉了。”
曹端嗤笑了声,老婆跑了,好不起来了。
第二十一章
◎网恋◎
第一下上课铃响完,余珧正好从办公室回来坐回座位上。
坐在他身后的大饼脸班长找准时机拍拍他的肩膀,余珧转头对上他副大概有啤酒瓶底那么厚的眼镜,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他问:“怎么了大饼,快上课了。”
大饼听见这个称呼竖直了眉毛,颇有志怪小说里绿皮紫毛的小喽啰妖精的神韵,而那小喽啰妖精不负众望,叫道:“大王,请叫我大名,我叫庄秉!”
余珧笑骂他:“有屁快放!”
庄秉才正了脸色:“平平还在厕所呆着呢,看上去不太好,您要不去看看?”
余珧摸着下巴,结合刚刚陈瑜清给他发的消息,他推测八成是和段颖有关的。于是点了点头,没做犹豫起身往外跑。
迎面碰上赵万丽,赵万丽正捧着教材卷子准备进教室,看见余珧走出去皱了眉:“你有什么事?快上课了。”
余珧十分从容:“上厕所。”然后头也不回地朝厕所走。
赵万丽呼喊不及,只当他真的去上厕所。等她到了教室叫人发卷子,趁着发卷子之余把教室扫视了一圈,才发现还少了个人,她蹙着眉头问:“曹端人呢?”
庄秉推了推厚重的眼镜,颇有责任感:“赵老师,他去上厕所了。”
过了一会儿卷子已经发完,赵万丽见人还没回来,又问:“什么厕所要两个人一起上啊?”
“额……”庄秉眼镜片后面的小眼珠子疯狂转动,匆匆憋出来一句:“余珧给他送纸去了。”说罢他就感觉赵万丽朝他瞥过来一记眼刀,他壮着胆子抬眼,果不其然,赵万丽正在看他,把他看得通通透透的。
不过赵万丽没再管,抽出卷子开始讲题。庄秉呼出口气,心说不愧是学神,上课迟到老师也不管,同时又小小地悲叹自己,这个班长真是当得憋屈极了。
余珧到厕所的时候,曹端正把自己锁在厕所的小隔间里,暗自神伤。
几分钟前他给段颖打了最后一通电话,然而回应他的不是熟悉的声音,而是那冷冰冰的、一遍又一遍重复的“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心还没死透,既而又给她发了消息,希望过一会儿开了机以后她能看见,能回答他的问题。
一连发了好几条,没有一条得到回应。新编辑的一条消息还在下方输入栏内静静地躺着,眼泪已经在眼角积蓄,曹端抽了抽鼻子,强忍着泪水叫他别掉下来:这样就掉眼泪,未免太弱了些。
然而老天做对,曹端正仰着头憋眼泪,隔间外有脚步声慢慢逼近,倏地一声突兀地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一个不经意间掉了下来。曹端暗骂门外那个没眼力的汉子,嘴上也骂:“有人呢,没长眼!?”
余珧挑了挑眉,继续敲门:“是我,上课了。”
松垮垮的门板年久失修,余珧每敲击一下就会传来两种不同的声音,这两种声音结合就成了恼人的噪音。曹端此时心力交瘁,听了这声音愈发失了理智,隔着门板怒吼:“够了吗,别敲了!”
等听到门外清晰地传来一声冷笑,曹端才意识到他吼的是谁:“老余…不是的……”
没等他说完,一声巨响在他面前炸开,厕所隔间的木板因沉受不住巨大的冲击力而猛烈摇晃着,曹端瞬间觉得这年迈的老家伙随时可能会倒下来,要是真倒下来了他指不定就要被压在这里,继而第二天成为校园头条。
而他眼前的那扇老门歪着身子,只留一个生了锈的门轴倔强地拉扯着欲坠不坠的木板,木板中间空空荡荡——那是余珧踹门的罪证。
老门板终于抵不过命运捉弄,“吱呀”一声像是风烛残年里破风箱般的咳嗽,渐渐旋开,露出门里吓呆了的曹端。
隔间木板苟住了,可是曹端快苟不住了。
余珧面无表情:“上课了,你要呆到什么时候?”语气不容置辩,听得曹端心里突突的。
曹端支支吾吾,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余珧看不惯他这副犹犹豫豫的样子,心说你们俩表兄弟怎么都是一副德行,长腿一跨,伸手把还赖在隔间不出来的曹端拽了出来。
曹端脸上的眼泪还没擦干净,措手不及间喷出一道鼻涕。
曹端:“……”
曹端:“哈哈,鼻子通了。”
“……”余珧把他按到洗手台,给他开了水龙头,“……洗洗。”
——
初三一班的同学也给段颖发了消息,特别是徐卓,作为女神的头号小迷弟,段颖的突然退学显然给他造成了不小的打击,心累程度甚至不亚于被甩的曹端。只不过他不敢旷课躲厕所,只暗戳戳地给段颖多发了十几条消息。
晚上放学,结束了一天的疲惫,徐卓面条一样摊倒在课桌上,罕见地没有冲出教室,周身蕴满了悲伤的气息:“啊啊啊啊女神为什么转学了啊,本来我也只要远远地看着她幸福就好了,好了嘛,现在看也看不到了啊!”
陈瑜清心说舔狗当到你这份儿上也算是合格了,刚想出声安慰他两下,谁知那小个子忽地直起身子,三两下收拾好书包,冲出教室门。
陈瑜清:“……”算了,傻人有傻福。
他刚低下头收拾书包,就听冲出去没多久的徐卓“哎呀”一声,紧接着是肉.体碰撞的声音。
陈瑜清速即放下书本,冲出去看他情况:“怎么了,没事吧!?”
旋即映入眼帘的画面有些不可思议:只见徐卓正小鸟依人地被一双大手圈在怀里,来人穿着西装,徐卓的身高只到他的肩膀。
陈瑜清松了口气,拍了拍徐卓的肩膀,把他拉了出来。
西装男目测有一米九,那双为稳住身形而曲起的长腿看得陈瑜清心痒痒,要是自己也有这么高就好了。裁剪完美的黑西装十分贴合男人的身材,只是看着有些眼熟。
西装男站定后抬头,陈瑜清终于看清了他的脸:这不是段颖的哥哥嘛!
他不露声色的打量还是被对方发现了,西装男朝他笑了笑,朝徐卓伸手:“不好意思了同学,撞到你了。”
徐卓握了下:“啊,没事,没事。”
男人问他们:“这儿是初三一班吧?”
陈瑜清点头,问他:“你是?”
男人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两张名片递给他们:“段唐,来接我妹妹段颖。”
段唐的身高太具压迫感,陈瑜清本想拉着徐卓后退一步,谁知道徐卓跟脚底长根了一样,根本拉不动。他只好作罢,抬头道:“段颖今天没来。”
段唐倒是后退了一步,惊讶地呢喃:“怎么会……”他又问:“有她的联系方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