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跳的心脏终于渐渐平静下来，钟昀尴尬的咳嗽了几下，迟疑的问了几句：“现在差不多到饭点了，你饿了没有？”
“干饭吗？”
“嗯。”钟昀点点头。
“那走吧 。”
31、生日
◎关于蛋糕◎
季骋第一次爬上下七区的山顶是在晚上，天已经被黑夜占领了高地，只有零星的光在沉默中坚定闪耀着。
那时候还小，独自一人什么也没有带就迷糊的徒步上山，他背着父母弟弟在山上过夜，居然一个人都没有发现他消失了。
刚刚不久他听见父母争吵不停，看见他们脸色狰狞，便将弟弟哄骗到爷爷奶奶家后就一个人逃了出来。
清冷寂寞的风吹过季骋的脸，令他打了个寒战，而寒风仿佛又将树吹得瑟瑟发抖，月光照在树木们上印出淡淡又冰冷的影子，天边远不可及的地方灯火通明。
季骋凝望着那唯一看着暖和的远方，那是上区，上七区的环区中心，环区中心的光跨越了不知多远的距离照进了他的眼睛，而此时他相望不相闻。
他想去看一眼环区中心。
去看一眼那个在夜晚也犹如白昼的上七区。
如果……
有这种可能的话。
在冷风中季骋困了就坐在椅子上睡，中途冷醒了就在台阶上看既遥远又明亮的上七区，这一觉睡得很糟糕。
他不出意外的感冒了。
日后长大的季骋每每想起自己大年初六在山上吹了一夜的风，就忍不住笑起来，然后对着远方唏嘘不已。
当初的自己就是一傻逼。
二月的风宛若加冰的柠檬水，冰凉凉的有点酸，今天大年初六街上倒是比较清冷，两人找了个中餐馆吃饭。
这个餐馆开了好几年，门口的破旧木牌子油亮亮的，店里左右各放了四张木桌，已经有人在埋头吃饭或者谈笑风生。店里暖洋洋的，寒气被饭香逼到角落让人几乎感觉不到冷。
看起来这些菜可能会好好吃。
钟昀淡淡扫了一眼他人桌子上已经端上来的饭菜，心里定下了评论还给餐馆打上分数，墙壁上贴着一张红色菜单让人一目明了。
下七区的店铺内饰都相差无己，昨天下山吃饭的那家店也是这种上时代风格，老旧又别有一番特色。
“钟昀，有什么想吃的吗？”季骋抬头随意看了眼菜单，“就坐这吧。”
“随便。”
钟昀抽开椅子坐了下来，将手机放在桌子上。
“随便，随谁的便？”季骋无奈笑了声，“随你的便吗？”
听他这话，钟昀点点头，想认真说话却忍不住笑场，于是耸了耸肩：“哈哈，随你，当然随你。”
“行吧。”季骋漫不经心的跟一个围着围裙的中年男子点了三个菜，又要了两杯饮料。
见季骋点完菜，钟昀询问这人：“有没有卫生间？”
“里面就是。”下巴长满胡须的中年男子伸手往里指了指，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钟昀起身道：“我上个卫生间。”
他刚抬脚迈了一步就想起手机没带，又回头拿手机，季骋此时才坐了下来。
半个小时后两人吃完，钟昀看了一眼时间，过了那么久了，他不由拧紧眉头神情有点烦躁担忧，季骋见状放下筷子疑惑不解。
“怎么了？有事？”
“……没。”钟昀摇摇头不愿讲出来，他才不会跟季骋说他专门订了个蛋糕吧，今天是季骋的生日，因为关联帐号后基本信息都看得见，一开始他还挺不在意。
但谁料想季骋会想和他做恋人。
钟昀日常感慨后又垂头看了眼时间，刚才他在卫生间里心血来潮的订了个加急蛋糕，现在都快付钱走人了，蛋糕怎么还没到？
真的是急死他了！
“那个，谁订的生日蛋糕？”一阵不耐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钟昀被惊得外焦里嫩，惊喜直接说出来了就没有意义了啊！
他尴尬的转过身：“是我订的。”
正在付钱的季骋神情疑惑的看着钟昀，今天不是他男友生日啊，迷茫了许久季骋才反应过来，今天是自己十七岁生日。
刹那间他的心仿佛被七月的阳光晒得躁动不己，紧张得冒了薄汗，他万万没想到钟昀会知道自己的生日是今天，他自己都忘记了！
说不惊喜是撒谎的，自己被感动的想忍不住落泪。
七岁那年生日，山上的风真的很冷，甚至冰冷到让人畏惧绝望，那时候的他就不由得流下眼泪，小声抽泣。
季骋死死抿住上唇，牙齿用力咬了一下嘴巴里面的嫩肉，惑觉到深深的刺痛才堪堪平静下来。
“给……给我的？”他的声音抑止不住的变得沙哑，好不容易逼回去的眼泪好似又要溢出来。
“啊……啊！对。”
钟昀手忙脚乱的将蛋糕盒递向季骋，他不知道季骋为什么又被惹哭了，告白的时候也是这样莫名奇妙就露出委屈的要哭了的模样。
他不知所措的站着，也不知该说怎么样的话来安慰季骋。
“噗。”
季骋嘴角扬起笑来，眼神依旧是那种宛如一个吃了很多很多苦的人被一丝丝的甜给填满后的感激涕零，眼晴亮晶晶的像被水湿润过的玻璃。
“拿来吧你，”他双手接过蛋糕，“真是的……你不早点说，我都吃饱了。”
钟昀注意到季骋的深受感动，和他一起将蛋糕盒拆开，他订的是一个很朴素简单的水果蛋糕，只有一层，大约有脸那么大，如果将这个蛋糕砸在人脸上大小刚刚好。
钟昀把几根食用蜡烛插在上面：“许愿吧！”
许愿吗？
季骋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闭眼，却被钟昀打断了，他煞有其事的讲：“愿望要说出来才灵。”
“你说反了吧，不是不说出来才能灵验吗？”
季骋睁开眼望向对面的钟昀，他希望钟昀能一直喜欢他，他们能白头偕老，不留两个人的遗憾。
“你说出来我才能知道啊，不然怎么帮你实现愿望，愿望不就是希望实现却又永远不会满足完的东西吗？因为愿望肯定很多，所以你得说出来我才能够想办法帮你解决。”
今天过生日的幸运儿楞了一下，然后温柔的朝愿意帮他实现生日愿望的人笑了，眼神仿佛十里阳光尽是明媚。
“好啊。”
季骋轻轻的说：“我希望……你活能到蹒跚岁月不剩遗憾。”
“生日快乐，季骋。”
钟昀心一动，他知道季骋生日后挑了许久的礼物，实在不知道该送些什么，直到昨天晚上忽然想到一个他觉得不错的东西。
是一件实用的物品。
时间回到昨天晚上，他跟季骋结束聊天准备睡觉的前一刻灵光一闪，突然想起有一样可以送给季骋当作生日礼物的东西。
于是连忙起身生怕自己忘记了，他记得季骋对拍照很有兴趣，那就……买一个新手机好了。
想到这钟昀越来越觉得这主意不错啊。
尽管季骋已经有手机了，但不是最新款啊，而且下七区就手机比较流行，能量仪也用不着。
总而言之季骋看见新手机时，面色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意味，然后笑着收下了。
“谢谢。”
“谢谢什么啊，今天是你生日，生日必须要有人送礼物才有意义嘛！你说是不是这样的道理。”
季骋眼角流露出笑意，“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的，我都不清楚你的生日是哪一天。”
“你账号上写了的。”
“应该看不到的吧，你怎么看到的。”
“我们不是关联账号了吗，基本信息里就有的。你看看，没有网大概也可以看到。”
“还真有，难怪你会知道我的生日是今天。”
两个少年疯玩了一整个下午，到处跑，拿着瓶子扔来扔去，渴了为买瓶哪个牌子的饮料而争执半个小时，到桥上吹冷风还不肯承认冷。
此时他们风华正茂，心里觉得这世间的苦难不过如此，再艰难险阻也可以挺住不哭。
希望经年往返，他们没有分开，反而更加贴合彼此。
📖 长大成年时 📖
32、两年
◎考上大学了◎
两年后，高考结束。
人生有诸多重大转折，世人默认高考是第一道岔路口，走出考场的考生从此与高中同学桥归桥路归路。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收到录取通知书后，季骋看着薄薄的一张纸出神，他被上区的一所大学录取了。尽管不是上七区，但离上七区也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