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我的体贴,却换来了她抑制不住的大哭。我想她一定是非常自责,不但承受着丢了钱的压力,还有害怕亲人指责的压力。
“阿毓,你知道,你小姨舅舅他们得知了事情的原委就骂我愚蠢,我也不想这样。他们会怎么看我?是不是觉得我都一把年纪了,还不知道检点,非要找男人,还被男人弄得倾家荡产,他们是不是把我当成一个累赘!”
“您不是累赘,而且您还有我,只要我在,不会没人管您的。妈,别人都说忠言逆耳,我知道您一定觉得小姨舅舅的话不好听,但是他们是真正关心我们的亲人,如果一个人不关心你,他根本懒得掺和这些事情,更不可能冒着被骂的风险劝说。但是,我理解他们也许没有太考虑到您的感受,可是您也要体谅一点他们的难处。家人的感情也是需要培养的,您如果一直以攻击的姿态,把亲情消耗完了,最终别人也会懒得管我们的事情。”
“我知道了,我明天跟你小姨去报警。”她终于吸着鼻子,安静下来。
我扶着墙壁站着,看到南和谦从远处向我走来,他大概是找了我好一会儿了,“妈,我差不多要登机了,您尽量不要多想,快点休息。我明天就回来了。”
我妈还不忘提醒:“阿毓,这件事千万别和姑爷说,咱们家本来就和亲家差距那么大,这事情要是让他那个爹知道了,只会更加看不起我们。”
南和谦到我面前的时候,大概就察觉到我脸色不对劲。不过我听了母亲的话,也觉得等我回去处理完此事之前,最好还是别让他插手。首先,那是我的家事,没有理由我家的事情还要让他来摆平。其次,我知道如果我说了,他肯定会自掏腰包,可我明白我已经欠他很多了,而且他手下还养着几十号员工,每天都想着搞投资,根本不是别人想象的那样躺着就有数不完的零花钱。
“已经开始登机了。”他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
我编了个借口:“我妈刚才突然打电话来,说家里有点事情。”
“没关系,我们快点走吧。”幸好他没有多问,否则我真的不知道该编什么谎言骗他。
吃了飞机餐,空姐为我们铺好了床,拉上帘幕后,我俩就有了个隐私的小空间。
“真是好,我之前坐国际航班从来都只是经济舱,最长一次几十个钟头都没躺平。有钱真好!”我感慨道。
南和谦听了我的描述,困惑地问:“什么航班会飞那么久?”
“果然是大少爷,不知人间疾苦。当然是为了省钱买了多次转机的航班,而且中途为了不花酒店钱睡机场,一个人拖着行李又不敢真睡,只能找个位置靠着半梦半醒。”
他一副对我刮目相看的表情。
“纽约,多伦多,东京,迪拜,北京,上海,我睡过的机场可不少!有一次在上海虹桥机场睡,不但有长椅子,保安大哥人还特别好,一直提醒睡机场的旅客要把手机和平板电脑藏好,还盯着有没有可疑的人,果然还是祖国的机场最让人安心!”虽然当年是真的辛苦,现在想起来真是满满的都是回忆。
“我平时开会出差也不是每次都搭商务舱的,你现在是特殊时期,医生说不能累。钱不就是要花在应该的地方吗?”他听完我的话,非常舍不得的样子,还帮我盖好了毛毯,“我这里还有一条毯子,我不冷。不够的话,再问空姐要。”
“不用了。我不冷。”我侧着身望着他的脸。虽然发生了这种糟心事,有他在身旁就已经给了我很多慰藉,我比我母亲幸运很多。但是,越想到我自己很幸运,而母亲却遭受了一辈子的苦难,我就越觉得我真的配拥有幸福吗?
“哎,你有没有听说过‘杀猪盘’?”我问。
“杀猪?”他疑惑地问。
“就是这种。”我把手机举到他面前给他看一篇女高材生遭遇“杀猪盘”的经历。上面的内容和我妈遭遇的虽然不尽相同,情节却高度类似。都是真情投入的“恨嫁女”,突然在交友平台被“高富帅”搭讪,经过一段时间的网聊,高富帅带着女生做投资,最终女生被骗钱的故事。女生还po出了许多那个高富帅的Instagram截图,包括了全世界的旅游胜地照片,各种奢华的酒店,豪车,奢侈品,最关键的是男生不但有一张鲜肉的脸,还80%以上照片没穿好衣服,秀着一身肌肉。
南和谦只瞄了一眼,就下了结论:“这照片一看就是公0啊!”
“是有点儿像。How do you know?”我好奇地问。
“Well,这个品牌的内裤设计看似是很平常的平角裤,剪裁却特别烘托出翘起的臀部,而且彩绘鲜艳大胆,富有艺术感,高人气gay品牌。”他回答我,感觉还挺专业。
我附和道,“你说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哪个直男天天公开发在酒店的翘臀照?”
“你怎么突然对这种报道感兴趣?”他问我。
“哈哈,就是最近有姐妹遇到类似的事情......”我说。
“小姐妹?你的意思是有人拿别人的照片伪装成自己,然后借恋爱之名行骗?”
“对。南和谦,你说会不会有人拿你的照片行骗啊?你看上去的确像直男里的帅哥,而且你的家庭关系和公司都可以查到,要是受害者找上门来,那我要怎么应对?”我问。
他想了想回答:“应该不会吧,我根本不会在公开平台发自拍,露肌肉?炫富?我有那么low吗?而且everyone knows,我只喜好这个特别饱满、很翘的小屁股。第一眼看到就觉得一定特别有弹性!”他说着就伸手到我的毛毯下面,特别不要脸地捏上一把肉。
“你放尊重点!人家听得见的!”我警告他,商务舱又不是密封的,隔音肯定不好。
没想到他却若无其事地得瑟:“让他们听,怕什么!我现在是持证上岗!有照驾驶!两口子做该做的事,关他们屁事!”
我赶紧捂住他的嘴,用唇语说:“你小声点!那张纸还不是正式的结婚证,只是个回执,结婚证要过一阵子才寄过来!”
“怕什么!反正我是有证的!证明你是我的人!”
我真是对这个男人无语了,虽然他的确让我从那些特别糟心的事情里短暂地逃离,“我之所以答应和你去登记,是因为你在乎那张纸,而我要给孩子一个名分,我们各取所需,仅此而已!你不要多想。”
“什么!!!!!我说你怎么自从登记以来对我的态度360度大转弯,看来是时候重整夫纲!”然后,他就收拾起笔记本,打算好好地收拾我。
72、卖房
◎回到上海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我马不停蹄地坐车回了趟老家,南和谦问我出了什么事?我说家里有点事情,趁住◎
回到上海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我马不停蹄地坐车回了趟老家,南和谦问我出了什么事?我说家里有点事情,趁着请假回去看一眼,这样不耽误上班。他要陪我去,我阻止了他:“你已经那么多天没回公司了,肯定有一堆事务等着你,乖,你就好好在家休整,我处理完明天就回来!”
我到娘家的时候,家里乱成一锅粥,除了外公外婆,我家逼仄的客厅聚集了老老少少的我叫不上名字的远房亲戚们,显得更加拥挤,原本还被打理得仅仅有条,如今却凌乱不堪,宛如一个穿着破衣烂衫的女人,颜面尽损。他们正你一言我一语严肃地商讨着什么,见我拖着行李箱陡然出现在这个家,所有人突然默契地安静下来,大概是没有料到我会这么及时出现。
小姨忙拉我坐下,“阿毓,怎么瘦成这样,脸色也不好。快坐下来休息。吃饭了吗?”见我刚长途飞行一落地就马不停蹄坐大巴辗转回家,她心疼地说。
“我吃过了,你们吃饭了吗?没有的话我现在点餐。”我边说边穿过人群,艰难地将箱子拖回我的房间。
“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天色也不早了,大家都散了吧!”小姨招呼那帮亲眷们走了。然后,她随着我进了房间,小声和我唠起来:“你妈几天没合眼了。今天从派出所报案回来,她才累得躺倒就睡了,外面那么吵都能睡着。”
“麻烦小姨了。警察怎么说?”我问。
小姨叹息道:“因为涉案金额高,已经予以立案了,可是骗子肯定不会用本人的身份信息,那个骗子平台说不定是在海外注册的,这种国际犯罪团伙哪里抓得到呀!就算抓到了,说不定钱也早就被那帮亡命之徒挥霍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