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昔年(25)

本来还是犹豫不决的,被顾风烛一提,他才注意到自己的病已经严重到全表现在脸上了,瞒都瞒不住。他觉得既然自己已经不行了,那总拖下去也不是办法,还平白耽误三个年轻人大好时光,必须当断则断,当晚就拍板决定关门了。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就买了礼物去了何梦文和石龙的家,说了缘由,结了工资。这事虽然突兀,但好在大家都在一个地方,相熟又知根知底的,也算能理解,两趟跑下来,到底没算得罪人。

三位员工之间本就相处的不错,这事过后虽然不能再在一起工作,但联系却是没断。石龙是不用说,虽然干的是力气活,但大家也会帮忙分担,不会让他一个人累着,所以即使分开了,他还是积极地在那四人小群里活跃想约着一起吃一顿,算是给这短暂的两月相处时光留下一个美好的句号;而何梦文则是更不用多说,她自那次被顾风烛救后,一直感恩在心,送礼被顾风烛以太贵重拒收后,就三不五时地给人送点心什么的,虽然不算多值钱,但到底是一份心意,顾风烛倒是很乐意地收下了,还用他那不善言辞的嘴磕磕巴巴地夸了几句,那结巴似的话语逗得几人哈哈大笑;最后就是顾风烛了,他是这几人中最安静的,一是多年来的习惯使然,非一朝一夕能改变,二是他不会说话打字又慢,常常是他这句话还在编辑,另外几人已经以为他不在或者忙去了,便往下聊了一长串并附带起了一个新话头,所以渐渐的,他也就养成了只听看却很少回复的习惯,极少冒泡。

比如现在,刘文质坐下来的这会儿已经说的嗓子快冒烟,他还是没开口说一个字,典型的别人说话不插嘴的乖宝宝。

“所以这事根本不怪你,你也别往心里去。实在要说,还得是我们谢谢你,要不是你帮忙劝,我估计很难劝动他。”

他说了半天,嗓子有点疼,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几口缓了缓,这才继续:“对了,今天我陪父亲去送礼道歉的时候,见了你那个女同事,她向我问起你,好像挺在意你的。”

他悄悄凑近,暗示道:“我看她长得也挺秀气斯文,稍微打扮一下定是个小美人,虽然不算特别出众,但我稍微瞥了眼她的房间,挺干净整洁的。听她母亲说她家务做饭都挺擅长,估计她将来也会是个贤妻良母,你……不打算争取一下?”

“感情吗……”顾风烛不知想到了什么,垂下眼皮,双手相握交缠,“我还……没想过……”

“好吧,感情的事不能勉强。”对于别人的意愿他也不欲多加干涉,“只是万一将来……你可别说我没提醒你啊。”

“……嗯。”顾风烛低垂着眼眸,点了点头。

“吃饭了吃饭了。”刘师傅双手端着盛满的汤碗,招呼两人去吃饭。

或许知道这是顿吃完就各奔东西的“散伙饭”,世界之大,这顿过后他和□□也许再也不会有交集,离别的情绪令他吃的并不算开心,但有热情近人的刘师傅和成熟礼貌的刘文质,气氛自然不会冷场,所以他虽算不上欣喜,却也没有太过悲伤。

临出门的时候,刘文质塞给他一个塑料袋,里面是打包好的四菜一汤外加一碗白米饭,与刚才所吃的午餐并无差别。

“想让你帮个忙,去饭馆一趟。”刘文质与他站在门外,探头往里张望了下,小声说,“把这个……给饭馆门口的人。”

他并没有说是谁,但顾风烛已经猜到了几分。他朝屋里望了眼,刘师傅正坐在那把没上漆的木头椅子上,面前是那台老旧的黑白电视机,正在放抗日剧。顾风烛看不懂,但刘师傅似乎很喜欢,注意力一直在电视上,好像对门口发生的事一无所知。顾风烛眼尖,敏锐地发现对方虽然看着电视,但余光一直都在注意着这边。

果然还是在意的吗……

他笑了下,收回目光。

“放心。”他说,“我现在就去。”

天气有些凉,顾风烛怕饭菜冷的快,加紧步伐赶路。

饭馆与走时并无太大不同,只是比起原来,多了一个沉默而立的黑衣男子。

穿着黑色风衣的刘文彬听到动静,慢悠悠转过头,看到了迈步而来的顾风烛。顺着对方的手臂往下,他看到了白色塑料袋里的几个打包盒。空气中有醋的酸味,是他哥喜欢的酸辣土豆丝的气味;塑料盒的最上方,装着他从小到大最爱喝的丝瓜汤。

“给你的。”顾风烛把袋子递给他,说。

“谢……谢谢。”他像是很少说感谢一类的话,难得的有些磕巴。

很难想象一个凶神恶煞的人脸上露出文静男生的腼腆该是何种惊骇世俗,顾风烛也想不出那个场景,但今天却是见到了。很神奇的,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不忍直视,甚至因为他原本就长的不错,看起来似乎还有些像个另类的……乖巧弟弟?

在此之前,作为比自己还像杀手的刘文彬,顾风烛一直把他当做二十年杀手生涯的前辈,虽然遇到沈木槿后他放弃了在这条道路上前行,但那对比自己优秀的同行的敬畏之心还是存在的,突然之间从前辈变成弟弟,这差距的转变……还有点……刺激?

顾风烛一边在心里对刘文质狂喊对不起,一边美滋滋地暂时享受了一把当哥哥的快乐:“不客气,记得早些吃完。”

沈木槿知道他的弟弟因为饭馆的事会心情不佳,回家的路上一直在琢磨该怎么逗他开心,路过一家猫店时,被里面那一声声此起彼伏的猫叫吸引住了。

这是一家最近才新开的猫店,客人并不多,甚至因为这个城市的人们普遍对猫猫狗狗一类的动物不算多喜欢,养它们的人比较少,以至这家店的生意甚至可以算得上冷清。店的橱窗上是一只大黑猫,它的身边围着五六只小小的奶猫,有白有黑,刚刚的猫叫就是它们发出来的。

橱窗上方贴了张纸,上面写着两句话:

已断奶和打疫苗,现买现带。

我这么可爱,不把我带回家吗?

他驻足看了会儿那几只小团子,其中一只黑色的小黑猫像是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们,抬头看了过来。他和小猫四目相对,心思一动,进了店。

29.你膨胀了?

◎“哥,你耳朵怎么红了?心跳还这么快。”◎

等沈木槿抱着刚买的小黑团子回家时,顾风烛已经做好饭在家等着了。

“哥。”他坐在沙发上,隔着镂空的木架看他,“你喊我声哥呗,我也想试试当哥哥的感觉。”

脱鞋脱一半的沈木槿:“……”

他扶着架子看过去,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你膨胀了?这说的是人话吗?”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经过这两个多月相处,顾风烛已不是原来那个拘谨得说话都要考虑考虑的人了,他现在完全把对方当亲人,聊天开玩笑也不用想措辞,都是想什么说什么。他笑了下,说:“所以,亲爱的弟弟,你要不要喊一下你的哥哥?”

沈木槿被“亲爱的”这几个字震了一下,手一抖,窝在他怀里睡觉的小动物就被抖醒了。

“喵~”

趴着的猫软绵绵地叫了声,稍稍抬头观察起它未来的家。

正等某人喊哥的顾风烛听到小猫的叫声,好奇地往发声处望去。见到沈木槿怀中探头探脑四处乱瞅的小家伙,稍稍愣了下,随即从沙发上一弹而起,飞跑过去小心将它接到自己怀里。

“你从哪弄来的?好小一只。”他逗着猫问。

沈木槿沉默了下。

他其实是觉得这只猫的瞳孔颜色和他弟弟那二十年的生活一样,除了一片血色就是深不见底的黑暗,艰辛难熬到令他心疼,再加上小家伙和他俩第一次见时对方身上的衣服颜色很像,都是黑色,看到它就像看到以前的小顾风烛,可怜巴巴又小小一只,可爱又弱小,便毫不犹豫地买下了它。

过去的二十年不能重来,但小家伙还小,可以将他过去所缺失的遗憾在它身上补回来。

之前的人生我不在,但之后的人生,你不会孤身一人。就算之后你结婚后离了,也有我和它陪着你。

但这话显然不能对他说,想了想,他点了点小猫的耳朵尖道:“下班路上看到的,猜你会喜欢。”

小家伙的耳朵动了动,仰头看他,顾风烛惊喜道:“还是异瞳?真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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