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外公鬼画符样的狂草,那真是云泥之别!祁璟琰感叹道,可惜现在不是欣赏品鉴的时候。
信上写道:糕点里掺杂一种叫血叶的毒草,此草小叶无柄,镰形,回钝锯齿状。人如果误食,会出现轻微感染风寒的症状,导致食欲不振、难以入睡、精神疲惫。
祁璟琰看到这,暗暗点了点头,没错了,和皇兄最近的症状都能对得上。
接着往下看:但此草毒性对人体危害不大,配几幅治风寒的方子足以解毒。如若已经服用过汤药,症状还是未能缓解,那就要小心了!
心里一紧,赶忙翻到下页:血叶虽然毒性不强,但和另一种叫蓝乌砂的原石成分混合在一起就会形成一种对人体极为有害的毒素。日积月累,毒素在人体内沉积,不久必暴病而亡,药石罔顾。
蓝乌砂本无毒,一般会被用于沉香制作中,能起到安神助眠的作用。但如果给本就中了血叶之毒的人燃了此香,那就是雪上加霜了。
祁璟琰看到这心里咯噔一声,暗叫声不好。
他三步并作两步到桌边端一盏茶,来到香炉边,打开炉盖,把茶水浇了进去,熄灭了香炉。
从怀里拿出一块锦帕,用钳子挑出一块沉香残渣放入其中,准备再次寄给暮前辈看看。
苏天一本来站在房间西墙边,仰首端详一张老翁骑牛图,眼角余光察觉到外孙的动静后,便走了过来好奇地往香炉里探了探头。
随即老头抬手捂住了口鼻,嫌弃地说道:“这里面是不是加了蓝乌砂,我说怎么一进屋一股讨人厌的味道。”
祁璟琰一听把手里的锦帕往他眼前一递,着急问道:“你确定这沉香里有蓝乌砂?”
苏天一见外孙要问,只好拿起锦帕凑近闻了闻,还用手黏了黏渣滓,然后甩甩手道,“没错,颜色、气味和粗粝的手感就是蓝乌砂。”
随后,他反射弧极长地问道:“对了,外孙,到底谁中毒啦?我看你这面色红润、圆墩墩的模样,不像啊。”
祁璟琰朝天翻个白眼,没好气道:“谁说是我,是我二皇兄。”说着把暮前辈寄来的信件递给他。
苏天一顺手接过信件摸着胡须,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边颔首道:“哦哦,就是今早和你一起坐在亭子里的那个白衣少年?”
祁璟琰正欲说话,就听苏老头又自顾自说道:“原来是这种下作的手段,还真让人防不胜防。”
“怎么说?”听他好似了解内情,祁璟琰赶紧催促道。
苏天一把看完的信件随手往桌上一扔,又给自己倒了杯茶,一杯水灌下肚,才开口道:“我年轻那会闯荡江湖时,有次也遇到过同样的手法。一般是江湖中下九流的门派用来对付高手的,我是不喜欢这香不啦叽的味道,一进门就把香炉整个都扔了,才没中招。老毒怪还非说我踩狗屎运了,分明是我...”
祁璟琰看他越说越跑偏,打断道:“说重点!”
苏老头撇了撇嘴,接着道:“你是不知道,那一时期很多武林人士都无缘无故的突然暴毙,还查不出原因,搞的是人心惶惶、人人自危。最后还是老毒怪出手平息的,破解了下毒手法,也帮忙解了毒。
后来,查到这一切原来是一个叫什么门派搞得鬼。最后这个门派被江湖人士群起而攻之,门人死的死逃的逃,也就自此灭了门。大伙怕后面再有人受害,就把门派里搜出来的蓝乌砂和种在后山的血叶都付之一炬了。
没想到这么多年后还能在皇宫里又看到,难道当年没处理干净,有漏网之鱼...哎,不过你那皇兄按道理也没机会得罪江湖人啊,奇也怪哉。”苏天一说完顺顺胡须边摇了摇头道。
祁璟琰听后心中百转千绪,本来这事肯定是萧贵妃使的毒计,没想到居然还与几十年前的一桩武林旧案有关。往事已无从查起,现在当务之急还是给皇兄解毒重要。
想到这,祁璟琰立马坐下用毛笔蘸了蘸砚台,准备给暮前辈写信要解毒之法,宫里的太医可能都束手无策。
奋笔疾书一段话,耳边骤然传来“哈哈哈”的大笑声,原来苏老头凑了过来低头看他写信。
“你皇兄没说错,你这字是该练练了。”苏天一调侃道。
祁璟琰右手捏紧了毛笔,额头上青筋直跳,心里默念三遍:正事要紧,正事要紧,正事要紧!这才抬笔继续写信,直至收笔。
他淡淡回敬道:“你那鬼画符样的字也好不到哪去。”
苏天一哼了一声,“小子无知!我那字可不是一般人能驾驭得了的。”
懒得再和他计较,祁璟琰折好信笺,来到窗边,见白米团羽毛蓬蓬松松的跟个雪球似的蹲在庭院里的一颗树上,看样子性格比黑米团高冷。
正准备招它过来,远处天空有个黑点极速俯冲而来,还伴着两声“咕咕”叫。
等近了一看,怎么黑米团也来了?祁璟琰心里纳闷道。
黑鸟先抖了抖羽毛,落到白鸟旁边,亲昵地蹭来蹭去。一会,白鸟可能被它蹭得烦了,抬起一边翅膀给了它一下。
黑鸟这才扑腾起翅膀往窗边飞来,还绕着祁璟琰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看着还挺开心的。
“哈哈哈,黑米团你这是什么造型?”苏老头用手指向黑鸟笑得浑身颤抖。
祁璟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也忍不住笑了。
黑米团除了腿上的竹筒,它脖子上还被人挂了个缝的很精巧的黑布口袋。因为它全身都黑不溜秋的,不仔细看跟突然长出一个口袋似的。
黑米团好像还挺喜欢这个新装备,不理会两人的笑声,在桌上昂首挺胸地来回走了几步。
祁璟琰先止住笑,取出竹筒里的信件,然后用手在黑布袋里掏了掏,拿出个小瓷瓶。
展信写道:中毒者,轻者服用三天,一天一粒足以;重者服用半月,方可解毒。
此刻祁璟琰才真正放下心来,长吁一口气道:“暮前辈办事可比你靠谱多了。”
苏天一嗤之以鼻,“老毒怪无利不起早,这次这么殷勤肯定有古怪。”说完,劈手夺过信件仔细看了起来。
祁璟琰无奈道:“总共就这一行字,能有什么古怪。”
苏老头不信邪,看完正面看反面:“哈哈哈,我就说,原来是茶茶儿给他算了一卦,说两日后冬雪初晴,他要找的小徒弟会出现在繁昭东城。但有味药正在紧要关头他走不开,让我回去时帮忙留意。”
祁璟琰心中一动,这个小徒弟说的不会是师弟吧,按照前世他和师弟的缘分推断,估计是八九不离十,再说是茶前辈算的卦,一准没错。
茶茶儿,名叫茶古道,混迹江湖时人称第一神算子。现在也在苍浪山上隐居,因喜好喝茶品茶,每日种植茶叶,钻研茶道,自取名茶古道,没人知道他以前姓甚名谁。
话说前世老头还在他下山前特意开了一卦:功名利禄烟云过,生死只在一念间。释卦告诫祁璟琰莫过于执着,否则累人累己。可惜他前世根本不信这些,看吧,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哎,往事不可追矣,不想了。祁璟琰凑过去看信,信件背面确实有一行簪花小字,隐藏在信纸花纹中,不仔细看很容易被忽略。
“暮前辈要帮忙找人直说就行,为何遮遮掩掩?”
“嘿嘿,他这人就这样,不好意思开口请别人帮忙,但眼看着我已经收到徒弟,有了衣钵传人,肯定自个在那急了,这人别扭着呢。”
祁璟琰眉毛微挑,正想说谁答应做你徒弟了。
忽然远远传来入画的声音:“殿下,您醒了吗?”
手急眼快地把散落在桌面的信件和手里的瓷瓶往怀里一收,祁璟琰对外公说:“今晚就寝时,来找我。事不宜迟,我们悄悄去给皇兄解毒。”
苏天一有了一次藏身经验,这次非常熟练。点头后,抱起桌上的黑米团,一个旋身就从窗户窜到对面的屋顶上,白米团机敏也一拍翅膀仰首飞远。
祁璟琰环顾四周,见没什么批漏,遂高声回道:“醒了,感到口渴,倒水时不小心把香炉打翻了。入画你进来收拾下。”
入画急忙推开房门,忧心忡忡问道:“殿下,没伤着吧?倒水怎么不叫奴婢?”
“我没事,只是可惜了这一炉好沉香。”
她松了一口气道:“香哪有人金贵,没烫着殿下才是万幸,奴婢这就为殿下换炉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