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勾起唇角,微露狡猾的笑容,男子却不急着向高层禀报,只捧在手心,抚摸猫的后脑勺,不料被猫无情地挥了一爪,随后猫迅速挣脱,落地就跑,眨眼间就不见踪影,独留下男子,以及男子手背上的抓痕。
那男子捂住抓痕,脸上浮现一丁点沮丧,盯着猫离去的方向。不巧一名弟子上前,拱手恭敬地对他道:“阳堂主。掌门传唤于你。”
那男子只淡淡地答道:“告诉掌门。我不可能代替他,也不可能走他那样的路!如果掌门需要娈童,年轻英俊的弟子多得是!”说完,便负手桀骜地离开,任夜色笼罩身影。
转入了深夜,仍不见黑黑回来,无砚等得有些焦急,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草叶的沙沙声,并且伴随着一阵铃铛声响,忙回头,瞧见黑黑来到了脚边,黑黑亦仰头冲他发出低低的叫声。无砚将它捧起来,瞧见它满脸委屈,便奇道:“怎么了?”张望了一眼四周:“先回去再说。”只将黑黑放在肩头,就离开淅雨台的地盘,往山脚下跑去。
回到客栈的客房,点燃了灯火,无砚将黑黑轻放在桌案上,检查猫毛和猫爪,又嗅了嗅猫身上的气味。猫毛上沾了些许尘土和细小的枯叶碎片,猫爪子很干净,猫身上散发着极其淡极其淡的熏香,闻起来有白兰花与玉兰的香气。
无砚对猫说道:“你是去过了花丛,还是钻进了熏衣房?”依稀记起十几年前,阳清名身上衣袍的香气似是这样的香气,不由令他怀念起来,忍不住再嗅了一次猫毛。
黑黑开始叫,似乎在讨要小鱼干,无砚轻抚它的猫背,一番安慰,这才揭开小坛子的封口,取出五根小鱼干,放在桌案上,让黑黑享用。
此时,正泡在宫都一间浴房里的浴桶里安享沐浴的杨心素,将双臂搁在浴桶边缘,发呆片刻,忽然喃喃:“无砚舅舅好几天不来找我了,去了香语楼也不见他,让我这几天过得好无聊。这宫里这么大,有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浴房外面,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经过,来到窗户前,背对着窗户蹲下,低声自语:“杨心素每天都涂脂粉画黛眉,总不能连沐浴也这样吧?”
撞了十二分胆量,他从腰间掏出小刀子,将利刃从柄子内侧旋转出来,小心翼翼地撬窗,不费吹灰之力就将窗户撬开了,浴房里的灯火光照到了他的脸,正是大正天子李祯。
他把利刃收起来,随即小心翼翼地爬进浴房,蹑手蹑脚地来到幕帐旁,无声地窃笑了一次,才开始小心谨慎地掀起幕帐的一角,露出一点缝隙,两只眼睛通过缝隙往里瞧了瞧,却只见坐在浴桶里的杨心素背对着门窗。
得意的神色在他的脸上慢慢消失,他垂下幕帐,失望地心忖:这么机智?!竟然刚好背对着这一边,连侧脸都没让我瞧见……
旋即,李祯便不停留,忙小心翼翼地退回窗户,爬了出去,又小心翼翼地合上窗户,东张西望一眼后,如来时那样无人发觉,放下做贼心虚的心态,大步离去。
走在夜色里,不知走了多久,李祯忽然停下步履,自语:“我走这么快做什么?这里这么凉快,应该漫步散心才是。”便改以散心的步履,继续往前走。
前方岔口,突然缓缓经过一道身影,李祯远远一瞧对方的侧脸,微愣,随即快步跟了上去,唤道:“朱先生?”
朱炎风闻声,立刻回头,应道:“是圣上?这么晚了,何故在此?”
李祯来到他身旁,也好奇道:“朱先生怎么也在这里?”
朱炎风答道:“随便散心罢了。”
李祯跟着他缓缓迈步,随意道;“我退出国子监很久了,不知道凤凰阙如今是什么样的光景?”
朱炎风答道:“和以前差不多。”
李祯微愣:“真的?我以为他们会比以前更吵。”紧接着问:“那杨心素……也还是那样,天天涂脂粉,穿衣裙?”
朱炎风答道:“他还是那样。”
李祯纳闷:“他怎么就爱那些脂粉和女子衣裙?整个凤凰阙,唯他最奇怪。”
朱炎风镇定道:“一个人的喜好罢了,没有妨碍到谁,便是他的自由。”
李祯说:“我还是很怀念,小时候不这么打扮的杨心素。”
朱炎风瞧了瞧李祯的神情,只道:“圣上似乎最关心他?”
李祯不禁暗暗紧张,但嘴上佯装镇定:“他娘亲与我父上有些关系,他便与我有些关系,我自然会有些关心……”
瞧了瞧朱炎风,李祯忍不住继续道:“有件事,我一直想问……”
朱炎风大方道:“圣上问吧。”
李祯便大胆道:“朱先生以前当过和尚?我听说戒疤是佛门最高的殊荣,可是朱先生却还俗了,难道有比这个殊荣更重要的事?”
朱炎风答道:“是一个重要的人的性命。为了他,我违背了规定,对不起将我养大的师父,才会剃度赎罪,后来又为了他,对不起对我有恩的高僧,觉得自己真是罪孽深重。”
李祯猜测道:“这个人,难道说,是闻人先生?”
朱炎风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只道:“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接着提醒道:“圣上不打算回寝宫了吗?后宫在那边。”
李祯顺着他的食指望过去,才知道脚下这条路是通往国子监的,而自己离内宫已经非常遥远,需要小跑半个时辰才能回到内宫,大惊失色之余,他立刻快步往回走。
朱炎风不介意李祯不声招呼不打就走的事,只是望向夜空中的钩月,心里在想:不知道这个时候,延儿在做什么,大概,已经睡了吧?
青鸾城内,金云楼北侧小楼的寝房里,仍旧亮着微弱的灯火光,方桌案上的小香炉也仍在徐徐冉起香雾,微风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轻轻拂动半卷着的竹帘。
寝榻的纱帐已然垂落,但寝榻上无人,黄延立在隔断后边,身影若隐若现,身着单衣,衣襟敞开,披散着发缕,单手扶着隔断,微微垂眸,另一只手的指尖从下颔轻轻爬到上怀,轻浮了桃红辰砂仁,不禁轻叹,过了一会儿,又微微仰头,轻轻闭目,轻咬住下唇。
又过了一会儿,齿贝放开了下唇,他也睁开双眼,有些疲惫的同时,却也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无意中飞落到膝盖侧旁的水花,顺着他的小腿缓缓往下流淌。
他平静下来后,微微弯腰,食指和中指并拢着,沾了小腿上的水花,瞧了瞧,又透过隔断的缝隙,望向灯盏,轻声自语:“在暮丰社,我也是如此每日思念你,也不及现在这般没有耐心。也许滋润的日子过得太久了,会让人忘记寒窗时的坚持吧?”
他开始移步,走到一张搁着文房四宝的桌案前,用一张柔软的纸擦干了小腿,整理衣襟,系好衣带,便坐在桌前,拿起墨笔,又自语:“今晚写什么好?不如写新作?”便拿了一张空白的华笺,落笔写下字迹。
作者有话说:
注:柳叶眼好像是细长的妩媚眼。
为了防止看不懂,干脆公布:本文有一对双胞胎,无砚是跟双胞胎中的弟弟。本章节里刚登场的就是那个弟弟。
第23章
◎改了一小部分设定◎
清早,几只小雀鸣叫着飞来,停落在半开窗户的窗台上,又继续鸣叫,黄延立刻被吵醒,睁眼抬头,才发觉自己竟然伏在桌案上睡过了一夜,便立刻收拾文房四宝,整理零乱的书稿,卷起书稿装入一只大竹筒内。
然后以冷茶水漱口,以清水洗脸,又忙走到屏风后面,轻解单衣,让它随意滑落到地上,只忙着拿起一件白袴,一件仙鹤纹的雪底交领袍,一件浅紫领的雪底广袖长衫子,都穿在身上,腰系浅灰腰带,再然后,走到梳妆台前,拿起桃木梳,对着圆形铜镜梳好发髻,他最后打开寝房的门扉。
只因为他靠近,窗台上停歇的几只小雀立刻腾翅飞走,飞上了屋顶青瓦,但他全然不在乎,关上门扉,就这样迈步来到护栏前,望了望外面的风光,瞧见地面有些许潮湿,便自语道:“原来昨夜下过雨了?”想了想,便一边下楼一边即兴作诗:“睡时月让梦,醒时花让雨,独汝不在旁,日高难掩……凉。”
平京宫城内,正逢国子监没有课,又无人催促习武,杨心素觉得自己很是自在,随便在宫都里溜达,走了好一会儿,瞧见前方一个身影不似宦官,更似李祯,便小跑上去,毫不客气地拍了一下对方的肩头,待李祯回首,便笑道:“你也不忙?这么悠闲,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