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燃深得老人家欢心,骆书帆闷闷地跟上,另外两条小尾巴紧随其后。
老人家一跺拐杖,指着骆书帆道:“还知道回来!这几年死哪里去了?把心都玩野了吧。”
骆书帆道:“爷爷,这次回来,找您有事,您的寻宝鉴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什么?”骆爷爷气得用拐杖狠敲地面,恨不得在地上凿出一个洞,“寻宝鉴是我们的镇族之宝,你现在有什么身份来问老朽要?”
“小气鬼。”骆书帆嘟哝,“我是您孙子,这个身份都不够份量吗?亲情凉薄的老古董。”
“咚!”一拐杖抽来,骆爷爷抽动着眼角道,“臭小子嘀咕什么?你要寻宝鉴也不是不可,选个吉日继承首领之位,然后娶妻生子,爷爷年纪很大了,想抱孙子。”
“娶妻生子,我到哪里去给你找媳妇。”骆书帆抱怨。
老爷子狡猾一笑,“呶,小鱼儿不错。”
小鱼儿是骆爷爷刚给薛燃取的昵称。
“不行!”
“不行!”
顾昭和骆书帆异口同声道。
老爷子板起脸指责顾昭到:“你个陪嫁奴才,要你多嘴,来人,掌嘴。”
可想而知,顾昭脸上的阴霾有多沉重。
第 35 章
◎薛燃见状,赶忙趴到老爷子腿上,给他捶腿,“爷爷,您别生气,我嫁,不过越早越好。”他……◎
薛燃见状,赶忙趴到老爷子腿上,给他捶腿,“爷爷,您别生气,我嫁,不过越早越好。”
他们总不能在化猫族耗费个十天半个月,时间宝贵,一寸光阴一寸金啊。
继位仪式定在六天后,成亲与之同日。
顾昭一气之下半个时辰没理薛燃,还是薛燃采了山花先去和顾昭道歉。
“呶。”薛燃把一捧五颜六色的野花放在顾昭眼前,“逢场作戏嘛,我和书帆商量好了,等他继承寻宝鉴,他会立刻交给我们,等我们使用完后,他就悄悄放我们走,剩下的,他会善后。”
“……”顾昭曲膝坐着,不为所动。
薛燃放下花,挨着他坐下,“人家都不说我们骗婚骗财,你乖,别闹变扭。”
顾昭转身一下子抱紧了薛燃,把头埋进他的颈窝里,“阿燃,我妒忌,妒忌你第一次穿嫁衣,竟不是为了我。”
薛燃捻起顾昭的一撮头发,反复搓捏,“我第一个真心想嫁的人,一定是你。仙尊大人,阿昭,好哥哥,在入洞房前,你可一定要来找我,小生的清白可都仰仗你了。”
“嗤,必须的。”顾昭笑着干咳道,“那你再叫两声哥哥听听,不然叫顾郎也不错。”
风起,吹散了路旁蒲公英的种子,他们洁白,纯净,载着希望漂浮远方,他们在生命怒放的那刻,选择远行,风给予了他们飞翔的翅膀,也捉弄着他们卑弱的命运。
可人不一样,人被老天安排出世,一人一生一命一运,他们一边怨恨命运的不公,一边又与不淑的人生搏斗,他人为你铺好路,而选择权在自己手里,是生是死,是善是恶,繁华三千,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路……”骆书帆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掌,掌心无纹,化猫族说白了,不过是被世间遗弃的种族罢了,被老天下了诅咒,躲在世外桃源,自欺欺人的度日。
“沙沙沙。”熟悉的脚步声,熟悉不过的味道。
骆书帆头上的两只猫耳朵一颤一颤,不用回头他都知道来者何人。
“书帆,怎么一个人坐这儿?”果然是薛燃,他还带着一包小鱼干。
骆书帆接过小鱼干,咀嚼起来,“师兄,对不起,成亲的事,让你为难了。”
薛燃温柔地摸着骆书帆的猫耳朵,“是你为难才对,明明是师兄单方面的决定,却还要你陪我演戏。”
“不是的!”骆书帆收拾起慌张,猫耳朵焉了下来,“我愿意为师兄做任何事,我的命是师兄给的,只是师兄早忘了。”
薛燃认真瞅着骆书帆头上的猫耳朵,两只耳朵上白下黑,右边一只耳朵尖上有颗黑痣,左边那只有个小小的缺口,像被动物咬了一口。
“你是!”薛燃因为激动捏紧了骆书帆的耳朵,意识过来后松手,转为拥抱,抱在怀里狠狠的揉蹭,“你是当时的那只小猫!”
“师兄师兄。”骆书帆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安静下来,默默圈住了薛燃的腰,“对啊,你想起来了,你四岁那年,冬至,南方的第一场雪,你在雪地里捡到一只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的小猫,就是我。”
“哈哈,记得记得,我给了你一碗饭,还做了一个窝给你。”
骆书帆嗔怪地补充道:“你还把身上的棉衣给了我,还帮我包扎了伤口,还喂了我三天的饭。”
“举手之劳了,嘻嘻。”
“不是的,我知道,我全都知道,那时的你处境很不好,那碗饭,那件衣服,都是你唯一的东西,你却毫不犹豫地给了我,明明自己早冻得满手冻疮,发着烧饿着肚子也要先顾及我,呜呜呜……”
看到骆书帆哭,薛燃心里跟着难过,好久好久之前的事了,久到他都快忘了,但骆书帆铭记在心,对他的感恩深刻入骨,哪怕之后进凌云阁,也是为他而来,心怀感激,砥砺前行。
不过一饭之恩。
“师兄,那碗饭,于他人而言左不过是一顿饱食,于我而言却是性命攸关,生死一线,那日你不救我,我便死了。”骆书帆没有撒手的意思,反而抱得暧昧不清,“师兄,那时候我发誓,这辈子只想对你好,对你再好都不够。”
“你啊。”薛燃叹口气,“还说我得人恩惠记千年,你又何尝不是?好了,起来了,你压得我都快喘不过气了。”
“对……对不起。”骆书帆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压在了薛燃身上,若不是薛燃用一只手勉强撑着,两个人基本会抱摔在一块儿。
薛燃起身,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和弹落尘埃,“书帆,谢谢你,你是我永远的最好的师弟。”
永远的,最好的,师弟。
骆书帆浑身乏力地再次坐下,望着嫩黄烟柳拂银塘,望着绿芜金惠草斜阳,望着碧湖红蒂自多情,流水无意花有心。
薛燃被顾昭叫走了,成婚那天,他也会被顾昭带走吧……
不可否认,瑶光仙尊对薛燃的爱意,是那种满载而归的盈溢。
“你舍得放他走?”一个声音,忽远忽近,空灵悠远。
骆书帆惊地站起,“谁?”
声音道:“他是你的新娘,洞房花烛,不该与你共度良宵?”
“闭嘴!你是谁?缩头乌龟!出来!”
“哎呀,先别骂人。”声音忽左忽右,一下子贴近耳边,“甘心吗?他生病时,伤心时,最难熬时,都是你陪着他,支持他,甚至替他拔除了凌云阁的几颗毒瘤,而那个顾昭呢?几句花言巧语便横刀夺爱,是你的爱太无私还是太廉价?”
“闭嘴!”
“哈哈,生气了?”一个黑袍人凭空出现,二指点在骆书帆的额前,他的指尖萦绕着微弱的光,一点一点灌入骆书帆的脑中,“看吧!这才是真相!薛燃对瑶光仙尊来说,非但不是爱人,而是仇人!他千辛万苦寻到他,你以为是在寻找真爱吗?呵呵……他不过是馋着他的身子,玩的一场游戏罢了!”
骆书帆脑海中跳过的画面,殴打,虐待,逞欲,□□,滥用私刑,每一幅别开生面,惊心动魄,鲜血淋漓,每一幅都说不出的窒闷,压抑,心痛!
他亲手剖了他的金丹!
他逼他吃下致敏的糕点!
他把他吊在皇城门楼三天三夜!
他叫来五个兽人族企图玷污他!
“啊!”骆书帆跪在地上捧着头嘶吼,彻骨的痛!透心的凉!疾首的悲!
他蓦地想到薛燃在梦魇后颤抖着抱住他,一遍遍地喊着:“我疼……好疼……”
“为什么?好玩吗?”骆书帆喃喃自问。
黑袍人道:“他当然觉得好玩,薛燃杀了他最爱的人,你以为他会轻易放过他?现在能保护你师兄的,只有你了,素清禾不在了,百里上淮不在了,在这个世上,你才是他最亲最爱的唯一。”
黑袍人的话,像恶魔的诅咒,又像佛祖的梵音,是毁灭也是拯救,是爱到失智,是爱到盲目和自私。
“要我怎么做?”
黑袍人拿出一瓶药和一面镜子,“成亲那天,你把这面镜子放在婚房,洞房前,你把药倒在你们喝得合卺酒里,到时,无论是他的人还是心,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