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叶澜尘眼中的星辰呢?在得知孟庭珺的消息后,化羽宫的仙子们说,宗主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好多天,直到有人来拜访,才出来。
他在想什么?
他会愿意等吗?
等孟庭珺回来……守约,赏梅。
然,叶澜尘的眼睛,失去了光彩,甚至有些阴暗,他道:“今日之后我会闭关,再也不见客了,不过,顾公子可以放心地把阿燃小道长托付在昆仑化羽宫,如若阿燃小道长有个闪失,你大可以把我化羽宫端了。”
叶澜尘捂着嘴半开玩笑。
“拿着。”顾昭重新捏了朵清音莲给薛燃,“有事用这个联系我。”
“可我灵力不够,不会用。”
顾昭拿过清音莲,示范性地放在嘴边,指了指嘴巴,再指了指皎白的莲花,“不需要灵力,很简单,你想我时,就亲亲它,像这样……莲花开了,我就能听到你的声音了。”
“咦……”薛燃觉得有点羞耻,但还是不情不愿地收下了清音莲。
顾昭一去便是多日,转眼间天气转凉,薛燃在昆仑化羽宫呆得无聊,因为宫里的仙子们瞧着薛燃像个瓷娃娃,十分喜欢他,日常搭话,投喂,还送了香囊,问公子可有心悦之人。
薛燃点头,仙子们便又会调笑,故意露出失落的模样,“是前几日走的顾公子吧?”
“什……什么……”薛燃慌张地低眉垂眼,“那……那么明显?”
仙子嫣然一笑,“何止明显,你的眼珠子都快黏在他身上了,阿燃公子,你唇红齿白,长得漂亮,穿上嫁衣定是极美的。”
“是啦,是啦。”
“嫁衣。”薛燃脸红得像石榴,连耳根都是红热的,嘴里说着申辩的词,心里却有些期待,嫁给顾昭,他做梦都想,想象着顾昭掀开他的红盖子,两人喝完合卺酒,结发同枕席。
忽然,一个黄衣仙子急匆匆地跑过来,“玲珑,山外有贵客拜访。”
被叫做玲珑的女子,是平日里最爱逗薛燃的,她像一朵山花,开得烂漫,满是活力,她道:“与平时一样,说宗主闭关,把他打发了便是。”
黄衣仙子名唤连翘,她为难道:“不是,不是找宗主,是找……顾公子,那人不是人……”
“妖怪?”玲珑性子急,当下卷起袖子,“好大的胆子,敢来仙府圣地……”
“你听我把话说完,不是人,是神仙,他说自己叫颜卿。”
薛燃豁然站起,“姐姐给个通行令牌,我知道是谁。”
玲珑把玉佩状的令牌给薛燃,见他跑得疾,提醒道:“跑慢点,瞧把你开心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心上人来了。”
不是心上人,是薛燃第三位尊敬的人。
为什么排第三,因为前面还有他师父和师兄。
薛燃连蹦带跳地跑到山门口,门口一位仙姿卓卓的男子,长身玉立,素袍便衣,嘴角永带三分笑意,亲切到让人似曾相识。
“阿燃道友。”颜卿见到薛燃,颇感意外但也在意料之中,“顾临渊呢?”
薛燃把颜卿请进山门,“他有事出去了,您要不先上山等等他。”
颜卿作揖,“好。”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走着走着不知道何时并排走到了一起,薛燃拽着拳头努力想打破庄重又严肃的氛围,可话到嘴边,又怕自己说的肤浅,会叫文朔仙尊笑话,只能吞吞吐吐地咽下。
“阿燃道友,你有话要说?”颜卿率先打破了尴尬。
薛燃浑身一个激灵,结巴道:“仙尊,您叫……叫我阿燃便好,阿昭也是这么叫我的。”
“哦?”颜卿这个哦字意义微妙,似乎夹杂着特殊的情感,不过当时的薛燃满脑子都是敬重,不可失礼,完全忽视了其他,颜卿哭笑不得,“叫我颜卿吧,你看上去不太舒服,伤寒了吗?”
薛燃摇头,“不,还好。”
可说话间,他顿觉得头晕目眩,近几日顾昭不在,他每天都在牵肠挂肚,还有夜夜做噩梦,每到清晨便是汗湿后的透心凉,四肢冰冷虚脱,气喘吁吁,时冷时热,不过从清音莲里听到顾昭的声音,又叫他安心落意,他不是个喜欢麻烦别人的人,所以哪怕身体不适,也会强撑。
“你的脸很红。”颜卿说着把手背按在薛燃的额头上,“果然发烧了。”
薛燃倒退一步,“没事的。”
却不见脚后的石头,踉跄一步,羸羸弱弱地直直往后倒去,幸好被颜卿抓住手腕,顺势把人搂到怀里,“小心。”
薛燃被颜卿抱着,这种意外熟稔的感觉,仿佛昔日故友的怀抱,让他想到了素清禾,不由得眼里氤氲,稍许感动。
“对不起,实在没力气了。”薛燃揉着眼睛,手指上湿漉漉的,“给您添麻烦了。”
“阿燃……”
“啊?”
颜卿微微笑到:“没什么,我抱你吧。”
“啊!”薛燃大吃一惊,“不不不,我……”
说着,头又开始犯晕,摇摇晃晃地正好倒在颜卿的怀里,“天呐。”薛燃羞愧难当,他发誓他绝对不是故意的,他怎么会,也怎么敢占文朔仙尊的便宜呢?
“唔……”薛燃捂紧了脸,露出一只湿红的眼眸,好难为情,“麻……麻烦你了……”
颜卿笑出声,抱着薛燃小心翼翼地踩着山路,“若怕顾昭误会,你把我当作兄长吧。”
兄长,言外之意,以兄弟相称?
薛燃觉得自己的意识都快被澎湃的心潮濯断了。
“怎能可以,我何德何能。”
颜卿玩笑道:“不做你兄长,莫非你还能想到别的关系?被临渊瞧见,他的醋坛子可会打翻天的。”
这句类似调侃的话,其实还有下半句,只是那时的颜卿并未说出口,而以后的以后,薛燃回想起来,才了解到这句话的背后蕴藏着多大的悲剧。
顾昭回来了。
他看到颜卿抱着薛燃,瘪瘪嘴,露出惯性恶意,他长得极好看,就是爱臭脸,从头到脚全身彰显着“我乃恶人,我不好惹”的气场。
“怎么又是你。”顾昭嫌弃颜卿到极致,伸手要去接过薛燃,可发现薛燃竟然在别人怀里睡着了,他的眉角直跳,“他怎么了?”
颜卿垂眸看了眼薛燃,把声音放轻,“烧得厉害,估计昏睡过去了。”
顾昭惊道:“我瞧瞧。”
却被颜卿不露痕迹地侧身避开,叫来仙子,问到:“他的房间在哪儿?劳烦你们去准备冷水和毛巾,再煎些祛风寒的汤药过来。”
仙子们忙去张罗。
颜卿把薛燃安放在床上,为他盖好被子,等仙子们拿来东西,顾昭却是先下手为强地拧了冷毛巾叠在薛燃的额头上。
等毛巾热了,又给他换上新的毛巾,来来回回,不厌其烦。
颜卿道:“看不出,你蛮会照顾人的。”
顾昭不说话,前世薛燃经常生病,他活的后半世简直就是活成了药罐子,一碗一碗汤药灌进去,再病入膏肓,再吃药卧床,但是每次见到顾昭总是笑盈盈地尽力讨好,说不清多少次,薛燃拖着病重滚烫的身子任由顾昭强制性的进出,疼得血色全无,昏迷不醒,荒唐又下-贱。
日常灌药,对,昏昏沉沉的薛燃不爱吃药,所以顾昭便会狠狠撬开薛燃的嘴,把汤药灌进去,从嘴里,鼻子里,能吃进多少算多少,喂药是另一种折磨,只要薛燃抗拒的厉害,迎来的不会是春风细雨的哄人,而是一巴掌的极不耐烦。
不过,顾昭好像温柔以对过……
陪他一整晚,寸步不离,吃完药后给他嘴里塞块蜜饯,当时的薛燃觉得,病得越重,或许越幸福。
“我不会照顾人。”顾昭拿药碗的手在颤抖,他甚至不敢再看卧床的薛燃一眼。
颜卿接过药碗,托起薛燃让他以最舒服的姿势枕在自己肩上,然后一勺一勺边给薛燃喂药,边给他擦掉渗出的药汁,动作轻柔到让顾昭妒忌。
喂完药,薛燃原本挤在一起的眉毛稍微舒展了些,不过脸颊还是红得异常。
“苦……”薛燃梦呓道,半阖着眼迷茫地熟悉着这里的环境,他看到了两个人影,模糊不清,其中一个熟悉到令他发憷,而此时那个身影正在靠近他,扬起了手,感觉下一刻会狠狠打下来,“不要……”
本能使薛燃战栗着往颜卿身边躲藏,那只手滞在半空,垂下,薛燃再度陷入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