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庭珺,人家天之骄子,孤高自傲,眼高于顶,素来瞧不上小门派,更不屑于小门派为伍。
最后只剩下草根出身,又心系苍生的姜迟,青丘过后,姜迟以一己之力阻杀血尸的英雄事迹广为流传,无论是武力还是人品,都足以担负宗师之名。
是下,曾嘲笑过姜迟出身和埋怨过乾坤巅好管闲事的门派也都掉转风向,对姜迟赞不绝口,甚至巴不得附庸乾坤巅,以谋求蔽护。
在众人的推举下,姜迟推脱不过,只好勉强接受。
末了,他虚心地道:“姜某无心虚名,承蒙诸位抬爱,实在感激不尽。”
会议结束,是晚宴,一群人草草用了膳,便紧罗密布的策划起来,狰一日不除,谁都无心睡眠。
姜迟取出一张地图,按照数月里出事的仙门世家编排,从凌云阁开始,再到苍山观,灵镜台,天音寺,玄剑宗,然后到闾虚宫,琼草堂,百花门,三清门,最后……
姜迟的手指围着江南一片画了个圈,“狰先西行,最后急转南下,在姑苏一带消声匿迹,恐怕是……”
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孟庭珺,孟庭珺干咳了两声,道:“如在江南,玉衡宗定竭力协助。”
姜迟拱手以示谢意,继续道:“天色已晚,大家先休憩,明早动身下江南。”
有人质疑道:“它不在江南怎么办?或是它躲起来怎么办?”
姜迟道:“运气总是碰出来的,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它躲起来的话……”
顾昭插嘴道:“我有办法引它出来,不过到时你们都得听我的,配合我。”
姜迟笑道:“一定一定。”
一夜,薛燃转辗反侧,心乱如麻,许多思绪剪不断理还乱,明明疑点重重,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从最开始的鬼镇,到冥顽石,再到青丘劫难,然后狰的出现……姜小婉,孟怀义,昆仑化羽宫,黑衣神秘人……
每一件事,单独看都能构成事件,却也都有交集,姜小婉和孟怀义,姜小婉和化羽宫,化羽宫和冥顽石,黑衣人和冥顽石,黑衣人……姜小婉……
薛燃脑中灵光乍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同时也让他毛骨悚人,自我否定。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阿昭……”薛燃心有余悸地问顾昭,顾昭正趴在地铺上,可怜巴巴地咬被单,“阿昭。”
顾昭道:“在!”
薛燃道:“还记得姜姑娘她说过她被送回了世家,被夺走了孩子,醒来后发现自己已经死在了紫苏镇,一开始,我们调查的重点是昆仑化羽宫,一直苦查无果,直到姜宗主提到了姜小婉的身世,之后的一切相当顺利,所有问题我们都引刃而解。”
“但是我们始终忽略了两个关键人物。”顾昭盘腿坐起,“一个是送她羊入虎口的人,一个是搬运她尸首的人。”
“对!”薛燃击掌,道:“是我自大,顾虑不周,以为找到她丈夫就功德圆满,其实,或许,从我们遇到她开始,不是悲剧的落幕,而是另一出戏的登场。”
顾昭□□片刻,清俊的脸庞微做扭曲,肃静的眸色骤然黯淡,喧嚣着恣睢,寒冷和冽杀,他也曾怀疑,甚至断定,他们陷入了一个精妙的棋局,如同棋子,任人摆布,只是没想到,这个计划开始得那么早。
薛燃仍沉浸在自我推测中,道:“阿昭,会不会……她的孩子根本没死,会不会……就是现在玉衡宗的宗主孟庭珺,阿昭?”
薛燃见顾昭神情不对,忙伸手安抚到:“也可能是我想多了,人经历多了,难免疑神疑鬼,胡思乱想。”
顾昭反手抓住薛燃的手,放在脸边轻轻摩挲,酥软异常,温柔异常,久久无话。
“干嘛……撒娇呢。”阿燃笑嗔,“你是三岁小孩吗?”
“嗯。”顾昭说着搂住了薛燃的腰,把脸深深埋进了他的小腹中,“我就三岁了,不能再大了。”
顾昭心中的恐惧和寂寞,坚强和忍耐,谁人又能懂?
他怕拥有过后再失去。
他怕曾经的罪行昭然若揭。
他怕前世的造孽现世报。
他怕自己不够强大,他怕薛燃出事,他怕事情的发展出乎自己预料!
瑶光仙尊,并非天不怕地不怕,他怕的东西太多了,归结为一个字:情。归结为一个词:薛燃。
正如前世,薛燃苟延残喘一辈子,只活了两个字:顾昭。
第 24 章
◎前世今生毕竟两个人◎
翌日天微亮,数千名仙门弟子便集合在广场上,整装待发。
顾昭的武器太过有名,他不便当众召出同归,待仙门百家的人流星飞雨般走后,他才将同归放大,揽过薛燃的腰,小心翼翼地抱到剑身上。
“阿昭。”薛燃踌躇片晌,道:“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感觉像有人特意引我们去江南,会不会有陷阱?”
顾昭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天塌了,有我在。”
薛燃站在顾昭身侧,搂紧了顾昭胳膊,“一起抗。”
千道剑光,流光异彩,从昆仑之巅,鱼贯江南。
古有诗赞江南千百首,人人都道江南好,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河绿如蓝,轻舟双桨波影湛,断桥幽静向晚烟,远黛似画水如屏,卷香百里珠帘并,桃花流年墨长卷,应是江南好风景。
玉衡宗位于西子湖畔,建于孤山之上,阁宇凌空,流丹飞甍,林园景致,巧夺天工,莺歌燕舞,千啭歌喉,奇花异草,斗艳争芳,高屋建瓴,八面环湖,一山一水,刚柔并济,端的是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从昆仑化羽宫到玉衡宗,早晨出发,少说也要到下午或是傍晚才能抵达,可顾昭御剑,又快又稳,飞行速度十万八千里计,只费了半个上午的时间,便早早到了西湖之滨。
顾昭与薛燃到时,恰是江南烟雨天,细雨如絮,满城飞花,云水飘飖,烟波缥缈,遥看孤山,隐没雾濛,宛如一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女子,西湖如其裙纱,端的是霞姿月韵,清风霁月,看得薛燃拍手称绝。
“咕噜噜。”薛燃的肚子叫了起来。
顾昭笑到:“楼外楼的西湖醋鱼很有名。”
薛燃摸摸肚子,拉起顾昭,道:“走,反正我们早到了。”
所谓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十里平湖暖风吹,酒不醉人人自醉。
顾昭和薛燃来到楼外楼二楼的雅室,打开窗户便是西湖美景,店小二瞧见两人的穿着,异常热情,推荐了好几道江南名菜,江南人不喜吃辣,以甜淡醇鲜为主,实在太符合薛燃的口味。
更绝的,江南的糕点是薛燃魂牵梦绕的存在。
“小二,有松子糕吗?”薛燃问到。
“有。”
薛燃咽了口水,又问:“有桂花糕吗?”
“有有。”
“那……有定胜糕吗?”
小二哈腰道:“有,小仙君说的,咱们楼里都有。”
薛燃就差没把哈喇子明目张胆地流出来,在他犹豫到底点那款糕点时,顾昭道:“全都上了,吃完了再点。”
“得嘞……请问客官您还需要些什么?”
顾昭简单地吩咐道:“把你们楼外楼好吃的特色菜都来一份,菜里不要放葱,对了,放辣椒的绝对不能上。”
小二连连点头,“酒水需要吗?”
顾昭道:“来壶龙井即可。”
等小二走了,薛燃才小声说到:“点太多了,吃不完。”
顾昭活像个财大气粗的地主,他道:“没事,哥有钱。”
薛燃道:“浪费。”
顾昭大掌撸猫似的揉了揉薛燃的脑袋,“吃不完,打包。”
后来上满了整整一桌的菜,店小二看准了顾昭是个有钱公子哥,钱多嘴刁,不敢过多坑骗,上来的部分菜肴虽然昂贵,但是味道堪称一流。
顾昭一边笑眯眯地看着薛燃吃糕点,一边帮他把西湖醋鱼里的刺都挑走,有盘菜里庖丁多放了葱末,顾昭倒是细心得一点点全部拣走。
薛燃停下筷子,瞧见顾昭这般认真严肃,不禁笑到:“我没那么挑食,一点点葱还是可以吃的。另外,吃鱼不挑刺,相当于失去了乐趣和灵魂。”
顾昭十分顺口地反驳道:“你会吃鱼吗?”
没错,薛燃喜欢吃鱼,但是不会吃鱼,每次吃鱼都会把鱼骨头卡在喉咙,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