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师落落把素清禾揽在怀里,“好听,但我想清禾你更好听的声音。”
“你!唔啊……手指……撤开……”
“我不,它咬紧我了。”
“清泫,慢些……”素清禾受不住地往后仰去,露出线条完美的颈部,和一方性感的喉结,师落落舔了下嘴唇,埋首咬下,意乱情迷地赞道:“清禾,你真是……太迷人了……”
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了五年,师落落偶尔会反省,像素清禾那样光明磊落,那样玉洁冰清,那样好的一个人,被自己威逼利诱困在山上,还不止一次玷污他,自己真是混蛋王八蛋,卑鄙下流加无耻。
可骂归骂,自责归自责,要他把人放回去,师落落宁可对方与他虚与委蛇地过一辈子,等素清禾老了,头发白了,看不清了,听不明了,健忘了,师落落决定,每天给老头素清禾讲他们年轻时的故事,给他捶背,捏肩,喂饭,陪他从日出坐到日落,反正素清禾这辈子被他看上,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就这样了。
然,师落落至死都不得知的是——他爱上素清禾是日久生情,而素清禾爱上他,却是一见钟情,从他们第一次针锋相对时,素清禾便陶醉在师落落的两盏梨涡里,害他方寸大乱,溃不成军。
即使是镜花水月,若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但是命运的滚轮注定辗碎赊来的美好,负罪的火焰势必烧毁虚假的泡影,苦苦求来的幸福,终有一天会幻灭。
一步错,步步错,丢盔弃甲,满盘皆输!
那一晚,只要师落落和素清禾任何一人不下山,之后的悲剧便不会发生,可那一晚,素清禾醒来,发现师落落不在身边,眺望山下,火光漫天,他穿上衣服飞奔而下,临近山脚的整座村庄,尽是火海汪洋,尸横遍野!
师落落就站在成堆的尸体旁,手从一位妇人的胸腔内抽出,五指沾着内脏的碎片,还有滴滴答答殷红的血液,一个小孩哭着从断壁残垣的瓦房里走出,师落落狞笑着看向小孩,嘴角撕裂般咧开,猩红的舌头舔去溅到脸上的鲜血,小孩子被吓得涕泗滂沱,面如白纸。
“师清泫!你做什么!”一声暴呵,素清禾飞掠至小孩身边,将孩子紧紧偎在怀里,“怎么回事?”
这句话,压抑着悲愤和失望,透露着诘问和猜忌,师落落被素清禾的眼神逼得穷途末路,刚想辩解,素清禾怀中的小孩痛哭着控诉道:“他杀了我娘亲!他屠杀了村里所有的人,他是凶手!”
谁能想到,一个五岁孩童竟会信口开河,为了给他母亲报仇,不惜污蔑师落落,将其他的人命债一并算到他头上!
师落落原本下山是为了给素清禾买生辰礼物,结果一到山下,村子早被血洗,小孩和他母亲躲在井中才幸免于难,村子被烧,家人被杀,使得女人痛彻心扉,失理丧智,她知道师落落妖怪的身份,更知道他曾劣迹斑斑,所以自然而然的她认定师落落是真凶!是罪魁!
恶人很难洗白,十恶不赦更是难于上青天,师落落身上贴有极恶的标签,他躲在深山,人间那些偷鸡摸狗的事都能来赖到他头上,更别说此刻他身在案发现场,世人对他的偏见和定义,很片面,很武断,很不公平,他百辞莫辩,也不屑辩。
因为过激,女人拿簪子划破了师落落的脸,有那么一瞬,对死亡的恐惧让疯狂宣泄的女人稍微清醒,她以为师落落会杀了她,结果对方任打任骂。
“呸!”女人朝着师落落吐了口涎水,“那个没用的软骨头五年前就该杀了你这个挨千刀的畜生!什么人间玉华,就是个贱胚子,短命鬼!”
“你说什么?”师落落眼眸蓦的变为绛红色,暗涌着杀意,“你再说一遍?”
女人一怔,随后像是中了什么邪一般,越骂越难听,“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他和你在山上做的那些苟且之事,不要脸!人间玉华就是个笑话!分明……”
师落落的眸色彻底阴沉,他冷着脸,徒手穿透了女人的胸膛,“区区贱妇,敢尔言乎?!”
天意弄人,这一幕便是素清禾到来时看到的场景。
素清禾惊悸地看着师落落,朱唇微颤,面色逐渐凝重而惨白,“此话当真?”
师落落被素清禾的眼神震到,佯装满不在乎地道:“凡夫俗子,死不足惜,再说这个泼妇骂人难听,我只是给她个教训……”
“师落落!”素清禾气得发颤,嘶哑的声音顿顿地问到:“我只问你,人可是你害死的?”
师落落对于人命的概念,素来浅薄,而对于素清禾为了他人叱责他,倒叫他听了相当难受,当即沉着脸作死道:“素清禾,你竟然为了几条贱命凶我?你凭什么凶我!世人都给我框定了十恶不赦,我真杀人放火了又如何?难道还叫我大慈大悲,宽宏大量吗?你是傻子吗?还多此一问。”
素清禾深深地闭上眼睛,浑身透着悲凉哀绝的气息,他不知师落落说的是气话,不知师落落的言外之意,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知现在的自己,乱得心绪如麻,疼得头晕脑胀,慌得无路可逃!
天空下起了阿燃,霡霂雰雰,似薄纱烟朦,笼在素清禾的身上,无不渗着丝丝阴郁,柔肠一寸悲千缕,静默之后,男人终于睁开了眼眸,眼里是恨铁不成钢的失望,“我是何等糊涂,信了你的话,与你欢……欢好了五年,简直龌龊之极,肮脏之极,恶心之极。”
“素清禾!”师落落亦怒,人被激怒时,说话总是不过脑子,基本是怎么叫他人不痛快,就说什么,说得决绝,说得犀利,“你在我身下承欢时,叫得那么浪,可没觉得脏!”
“……”素清禾的脸色愈发苍白,血色全无。
师落落在瞧见对方通红潮湿的眼睛后,彻底噎住了话语,一时间不知所措——素清禾哭了,从前不管被如何欺负,这个男人都只是咬紧牙关不轻易落泪,如今却无声地哭泣着,微颤的唇瓣,闪烁的星眸,以及瑟瑟发抖的身体,似风中芦苇,脆弱摇曳。
他本是菩提树,心若明镜台,奈何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苦惹尘埃?
尘埃落定,红尘纷扰,素清禾终不再是人间玉华,心再澄明,人非草木,师落落的石子扔进他的心湖,本以为是清波涟漪,结果却是巨浪滔天,山崩海啸。
“清禾……”师落落自知失言,语气立马软了下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住口!”素清禾打断了师落落的话,怒不可遏之下更多是羞愧自责,大失所望,“妖终究是妖,孽障难除!怙恶不悛!琢而不成器,学而……不知义!我素清禾愧对祖师训诫,今日你不可饶恕,我亦罪该万死!”
师落落摇头,慌张地解释到:“不……你听我……”
然,为时已晚,祸从口出,不外乎此。
“啪!”素清禾早已一鞭子抽了过去,打在师落落的身侧,地面上崩开一道极深的裂痕,而鞭子上跳动着奔雷闪电,熠熠灼灼,雷霆万钧,这是素清禾神武的特性,坚可化剑,软可化鞭,刚柔并济,所向披靡。
一击似在警告,下一击直扑门面,师落落怎会聊到素清禾真会下狠手,躲闪不及,被鞭子抽中臂膀,顿时皮开肉绽,疼得他龇牙咧嘴。
素清禾好似魔怔了般与师落落打得不可开交,师落落忍让防御,他就步步紧逼,不过不像是真要取人性命,更像是在自我发泄,痛苦到神情扭曲,悲恸到泪如倾盆,绝望到肝肠寸断!
周旋久了,素清禾的招式已是凌乱不堪,漏洞百出,与他的心一般,千疮百痍,他就像个跳梁小丑,他的一切卖弄对师落落来说不过是撮科打哄,他活得失败,更输得一败涂地!他赌上自己的人生,换来的却是人家一句风轻云淡的轻贱之词。
脏?确实脏……脏透了……
素清禾的攻击越发迅猛,毫无章法,靠着强耗灵力催动着神武,神武的光泽由金色变为暗红色,在主人情绪的影响下,亦变得暴躁难训,它一边贪婪地吞噬着素清禾的灵力,一边嗜血如狂的攻击着师落落。
百余招过后,师落落竟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样下去,他们的结局不是同归于尽,就是素清禾力竭而死!
师落落不忍地看向素清禾,本想如过去那般直接打晕了带回山上,却在与他目光交汇时,心头猛地一震——那是一种一心求死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