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主子,咱先回宫吧。”
“去太医院!”
一看就是从小锦衣玉食没挨过打受过气,虽然打在脸上,但是也不至于去太医院啊,何况处理淤青什么的,太医的经验不比宫人。
“主子,咱回宫冰敷一下,在抹点活血化瘀的药膏,明个就看不出来了,太医院……人多眼杂的……”
苏韵锦愣了一下,看着小顺子瞪着自己看,才反应过来。不知所措的摸了摸微肿的额头,“很明显吗?”
“还……还成。”
苏韵锦淡淡一笑,拍拍小顺子的肩膀:“没事。”
若是苏韵熙走了,这苏昭怕是真心疼惜他的人就不剩下几个了。
苏韵锦坐在公荀房里直接屏退左右,公荀本在写字,见他脸上难看,便收住了笔锋,知道苏韵锦这样肯定是和苏韵熙有关系,于是静等他先开口。
“你和我姐姐是什么情况?”苏韵锦看门见山,他和公荀本就是对等的身份,他不用爱护疼惜千怕万怕对方受伤,也不用谨小慎微怕触怒了圣颜。
“我!”公荀吐了一个字就哽住了,然后像女人一样羞臊起来,微微垂下头说道:“我喜欢她!”
苏韵锦挑着凤目,刚才还不觉得额头痛,这会儿肿包却一跳一跳的剜着他的神经。
“王子真是好兴致啊!身处困境还可风花雪月,当真是大家风范。”
此时的苏韵锦真是恨透了公荀,但凡是他能克制一下自己,也不至于生出这些个事端,语气上自然是好不到哪去,公荀却只当是苏韵锦担心姐姐,把苏韵锦的嘲讽和鄙夷退的干净,赶忙解释:“我知道现在我处境艰难,可与韵熙之间确也是情难自控,得她垂青是我的福泽,我定然不会辜负她的!”
苏韵锦拍着桌子:“你拿什么来担保不辜负她!”
公荀一愣,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答,刚才还因为说到心爱之人流露在脸上的荣光,这下退得干净,“是啊,拿什么来担保?我现在是罪人之身,不辜负她的也只有感情了,其他的……是我思虑不周。”
感情?!苏韵锦咬牙切齿却逼着自己放平心气,真是太无力了,苏韵熙想要的恰恰就是真情实意。
“你有多喜欢我姐姐?”
“多喜欢?你让我拿什么去丈量?总归是日思夜想,魂牵梦绕,盼着余生都能和她厮守,希望将来……”
“你的储君之位,你的徐国疆土,也肯为了她放下吗?!”还未等公荀说完,苏韵锦就打断了他,无关痛痒的相思对于苏韵锦而言毫无意义。
公荀的眉头不自觉的跳动了一下,熬不示弱的看着苏韵锦,心里却在发问,昨日苏韵熙这样问,今天苏韵锦也这样问,难道在苏昭能和真心比肩的就是王权?为什么一定要在喜欢苏韵熙和登帝之间做个选择呢?难不成苏昭有心让他留下?可是嫁给一国的君主和招个上门的驸马,还是前者更让人艳羡吧?现在自己伤势基本上痊愈,也应当早日启程以免夜长梦多,如今苏韵熙的态度明朗,但是苏昭与他呢?苏韵锦此次来访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见公荀迟迟未答,苏韵锦轻蔑的笑了一下:“我姐姐喜欢你喜欢到愿为你放下一切,你对她,不过是一时的心动。你配不……”
“我肯!”
苏韵锦的话被打断,公荀见他错愕,又掷地有声的重复道:“我肯,我喜欢她也喜欢到可以为她放下一切!”
公荀红着眼睛长长的缓了一口气:“二殿下,就是因为有这样的喜欢,我才要去争一争啊,只有这样才能保韵熙一世安宁。”
公荀这样动情,苏韵锦真是始料未及,可是现在未必是用尽全力就会有好的结果。徐国的援军,他父王的杀意,未来的不可预计都是公荀和苏韵熙之间难于逾越的艰难,就算最后他父王放公荀一条生路,但是徐国肯吗?
“或许,挥刀断情,就是最好的安宁!”
都已经剖白到这种地步,为什么苏韵锦的态度还这样冷硬?公荀的痛苦直白的写在了脸上,明明是徐国的长子却要被嫡庶身份区别对待,明明胜利在即却被人算计,明明是两情相悦却不被认同,上天还真是厌他、恨他!
“你既然喜欢我姐姐,自然是舍不得她为你所累吧!”
“为我所累……为什么我就不可能给她幸福呢?”
公荀从就不是认命的人,他自然觉得事在人为,所以对苏韵锦这样的轻视非常恼火。
苏韵锦审视着公荀,思量片刻,轻启唇齿:“公浚请了晟国做援军,不日便可抵达徐国京畿,你的胜算有多少?!”
公荀牙关紧扣,袖摆之下的拳头捏的死死,连关节都泛着不正常的青白,鼻翼煽动却要把这种积压在胸口的情绪生生憋住,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现在他要拿什么跟公浚斗!之前的势均力敌到现在的失衡,他想要扭转乾坤不借助外力是不可能的!
见公荀面色骤白,惊而不语,苏韵锦接着说:“苏昭仁和,向来与世无争,救你是博爱,却不能为你殃及臣民。是两情相悦也好,是芳心暗许也罢,总不会为了你和我姐姐的私情断送了江山。我会命人为你备下快马、银两,何去何从还是要你自己定夺,苏昭与你只能帮协至此了。念在苏昭曾救你性命,还劳请你断了我王姐的情丝。”
公荀发出了短暂的哼笑,苦涩、无奈、迷茫、无助……原来当各种情绪揉捏着心脏,竟然会丧失表达的能力,虽只有几个字,却重的无法张口,以至于“是,二殿下。”几个字,苏韵锦差点没听见!
20、我们之间不过戏言
◎公荀站在泠月宫前,深呼吸了几次,都觉得这口气提不上来,好像冬天遮挡风寒的毡布门帘给自己裹了里层外……◎
公荀站在泠月宫前,深呼吸了几次,可不论怎样都觉得这口气提不上来,好像谁拿了冬天里遮挡风寒的毡布门帘把他裹了里层外三层,憋闷的够呛。
门外的侍者见公荀站在那也不进来,便上前询问:“公子可是来见我们家主子的?”
公荀有心礼貌的笑笑,可是强扯出来的表情全是苦意,“是了,劳烦你给通禀一下。”
“我们家主子今天病了,刚吃过药,怕是这会儿刚刚睡下!”
“她病了!严重吗?”公荀一把抓住侍者的手腕,力道之大让侍者的眉毛都跟着拧了起来。
“这个具体的奴才就不太清楚啊!”
“那,那……能让娥黛姑娘出来一下吗?!”
外院的侍者自然不清楚公荀和苏韵熙之间的种种,之所以走过来跟公荀搭话,主要是想让他回去别扰了他家主子休息,结果公荀这样紧张直接给他弄懵了,不过既然能直呼他们掌事的名字,看来跟这宫中也是有些交情的,侍者想了想还是转头就去把事跟娥黛说了一遍。
娥黛出来,眨动着清亮的大眼睛,含着隐隐笑意,轻声说道:“公子请。”
公荀紧跟了两步压低声音:“韵熙怎么样了?”
“公荀王子莫急,不过是金蝉脱壳的法子。但是多多少少中了些暑热,现下您来了,我们主子估计也就全好了。”
公荀随着娥黛一路走到内室,娥黛轻轻敲了敲门,正色道:“主子,荀公子来探病了!”
“进来吧!”得了旨意,娥黛打开房门让公荀进去,然后吩咐侍女下去,她自己在这照应就行。
看苏韵熙面色微白的坐在椅子上,公荀心里急切,便快走了几步,但公荀腿上还是有些不便,慢走还好,若是疾步就有些跛脚,苏韵熙见他这样忍不住的心疼,赶紧说“别急!”
别急!?公荀心里是真急,急得忘了此行的目的,他不是答应了苏韵锦吗!于是快速收了脚步,定定的站在那里。
苏韵熙淡淡微笑,起身想去搀扶公荀,却被公荀有些生冷的撇开。苏韵熙一愣不知道刚才还满脸挂着焦急的人,怎么突然这样冷硬,就连平时荡漾在嘴角的点点笑意也不见了踪影。
“身体怎么样了?”公荀低声问道。
“还好,多半是装的,不过总算是骗过我父王、母后。”
“装病也就是一时,等你好了,怕是就要三书六礼了。”苏韵熙全当是公荀担心,并没听出这样的语调里有嘲讽。
“能拖一时是一时!”苏韵熙微笑着安慰道,却不想公荀不但没有被宽慰的意思反倒言辞激烈:“我就这么让你觉得丢脸面!我知道我是丧家之犬,你高高在上的苏昭公主怎么会为了我驳了这么好的亲事,你怎么可能跟你父王、母后说喜欢我这样的人!你不过是可怜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