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枭吼了一句,感觉浑身的血液这才反应过来疯了一般地涌上大脑,连带刚狠狠挥出去的手也一阵发麻。
“寇... ...寇枭。”李思远在地上挣扎了好一会才吃力地扶着墙爬了起来,脸上已经被拳头打破了好几处,还有源源不断鲜红的血正从鼻腔里涌出,来不及捂便一滴滴掉到了地上。虽然整个人都显得狼狈不堪,但他略微有些肿起的脸吐字时却依旧很清晰:“是你吗?”
寇枭沉着脸没说话,刚想上前胳膊却被穆清很用力地掐着,力度之大连指甲都差点儿陷进了肉里:“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穆清一脸的惊慌失措,寇枭却只是狠狠盯着那个靠在墙边直喘气的男人,许久才语气冷而硬地抛下一句:“... ...关门。”
“等等!”李思远鼻子里的血倒流到了嗓子眼儿里,呛得他咳嗽了好一阵才勉强直起腰,脸上都是胡乱抹完又干了的血道子,看着还挺吓人:“我看了新闻找了很久才找到这里... ...能让我和你说两句话吗?”
“到底是怎么了!”穆清看着那男人因为失血而更加苍白的脸色,刚想上前却被寇枭强行捏住手腕带进了门里,便急得拼命想把手往回抽:“寇枭你和我说清楚!他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打他?他都受伤了你没看到吗!”
寇枭站在玄关处闭了闭眼睛,睁开时一闪而过的痛苦神色还是被穆清很好的捕捉到了:“就是因为他... ...”
“什么?”穆清的手腕被他死死捏在手里,疼得他忍不住直皱眉:“你掐得我好疼... ...先放... ...”
“对不起。”门外响起了一个虚弱的声音,隔着一道门微弱但清晰:“这么多年了... ...”
“给老子滚!”寇枭头也不回,连嗓子都有点儿吼的破音:“你知道还有脸来?你他妈还有脸来!”
“都是我的错,对不起。”门外的人身形有些不稳,费力地扒住门框才能把话结结巴巴地继续说下去:“我知道何老师当年都是因为我才受伤的... ...对不起,真的非常对不起... ...”
“对不起你妈了个屁!你他妈为什么不早点来!”寇枭狠狠一脚踹在了门上,发出一声巨响。
这么多年了,他忘不了,何立德更是忘不了。
时光倒溯回那一年高三,就是因为这个一门之隔的人,才彻底改变了包括他自己在内的两个人的人生。
没有他,老何的腿不会断,也不会把看得比自己命还重要的工作也一起丢了。
没有他,自己高考不会落榜,甚至可能会拿到省状元。
没有他,老何也不至于忍受十几年的风湿腿痛,疼到无数个日日夜夜在床上难以入眠。
... ...
他实在失去了太多,那些本该属于他的光明未来和荣耀,偏偏就败在了这个废物身上。
穆清用尽全力挣脱了寇枭的手,顾不上其他就一把拉开了门:“你先进来吧!”
“我不进去,站在门口说就好。”李思远咳嗽了几声,手却依旧按着鼻子,从指缝里还能看到鲜红的痕迹--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他的血竟仍未止住。
“不好意思... ...我血小板低。”李思远说着,视线越过背对着他的寇枭在屋内迅速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了正对着茶几的柜门顶上--那里,正端端正正地摆着一张黑白照片。
从这个角度望过去虽然看不见照片人的脸,李思远却脚底一阵发软,得亏是穆清迅速搀住了他才没有摔倒:“那是... ...那是... ...”
“他死了。”寇枭的声音很轻,“所以,你还想来干什么?”
穆清对二人的对话不明所以,虽然从寇枭的表情上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但他此刻只急于给李思远包扎止血,便只能半拉半拽地先把人推进门,看见寇枭沉默着缓缓走到窗台前闷头抽起烟时才稍微放下心来,去卫生间洗了条干净的毛巾就要给他擦脸:“来。”
“不用了... ...真的不用!”李思远有些慌张,对穆清的动作也很躲闪:“我可以自己来... ...”
穆清见他不肯配合只能使了点力气,先让他仰起头再迅速把他额上的头发拨开。但接下去给他擦脸的动作却一下子顿住了,看清眼前的景象后穆清下意识地倒抽了一口气:“你... ...”
被头发覆盖住的地方,竟是遍布了无数个大大小小的烟疤。这些烟疤的深浅和大小都不同,但从痕迹上看都足以揣测出当初的施暴人下手之深之重,简直就是想制造出一场酷刑来折磨他!
“这些... ...是怎么弄的?”穆清手抖了一下,毛巾掉到了李思远的腿上。
李思远轻轻摇了摇头没说话,眼睛一直出神地望着客厅里摆着的那张黑白照片,一瞬间脸上的神情都变得灰败而颓废,嘴唇也抿到几乎发白:“何老师他... ...”
“你走吧。”寇枭不知何时转过了身,兴许是也望到了他额上的伤疤,语气不再像之前一样冲,但依旧不带任何感情:“道歉什么的,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我... ...”李思远顿了一下,手紧紧拽着染了血的毛巾,眼里都是浓得化不开的痛苦:“我能问问何老师他葬在哪里吗?我想去看看他。”
“你不配。”寇枭说。
李思远苦笑了一声,竟然一低头就从嘴里硬生生地呛出了一口血来,边拼命用手捂着嘴边模模糊糊地说:“我知道我不配... ...但是我快死了。”
寇枭冷冷地看着他,似乎是在等他把话说下去。
“白血病,前年就查出来了。”李思远惨白着一张脸,笑得有些渗人:“我知道是我活该,不过在我死之前还有机会能找到你们... ...真是太好了。”
“白血病?”寇枭看着他,残忍地弯了弯嘴角:“哦,那真是恭喜你了。”
“寇枭!你... ...你怎么能说这种话!”穆清被他这语气里的凉薄给震住了,好半天才赶紧抽了几张纸给李思远擦手上的血迹:“怎么年纪轻轻就会得这种病?有没有去医院化疗?”
“你是他爱人吧?”李思远虚弱地笑了笑,语气尽是哀求:“你应该知道的吧?立德老师的墓在哪里?能不能现在就带我过去?”
“我先带你去医院吧。”穆清咬了咬牙,“你这样不行的,家里人呢?”
“我一个人。”李思远的眼神都开始有点儿打飘,“我一个人来的,没有告诉他... ...”
“那你... ...”穆清有些欲言又止。
“好啊,我带你去。”寇枭忽然之间笑了,笑容却冷得有些割眼睛:
“跪下给他道歉的时候,可千万别死了。”
作者有话说:
都是气话... ...气话... ...明天继续。只剩半条命的作者奄奄一息地说道。
PS:还是想废话两句,介于这个文真的快完结了,对于设定的结局不知道大家会不会觉得很莫名其妙,因为我自己本身在写的时候也发现了非常多的问题,但是一时半会儿肯定也没法改到完美,真的头痛又无奈。
所以只能先这么写着吧,不管评论是好是坏我都先收着了,谢谢你们。
第 58 章
◎穆清说着抹了抹眼角,“我也很高兴能遇见你。”◎
息安墓园,是老何最后长眠的地方。
虽然坐落于城郊,但这年头要买块好点的墓地和碑也不便宜,也得亏是这事闹上了新闻得了一笔补偿,寇枭才能勉强在半山腰选了个不太靠偏的位置,再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四方小盒子被放进了地下,立完碑后便从此成了真正的天人永隔。
距离上次去看他,墓前放的那束墨菊大概已经枯萎了,得再买一束才行。
寇枭的眼神很淡,望向窗外时也不知在想什么。
每次去扫墓,他都不爱带白色的花,总感觉氛围太沉重,要是老何还活着的话肯定也不会喜欢的。
... ...又或许潜意识里,总是觉得他还没死吧,那么一个爱操心的碎嘴老头儿,他那性子估计去了地府都还得天天乐呵呵地给其他鬼当和事佬。嗯,泯然于众鬼的那种。
穆清在坐车去的路上已经了解完了事情的全部,这会儿和寇枭一样沉默着望向窗外,顺带放在膝盖上的手都细细抖了起来,眉目间也有些忧伤。
一片沉默中,只有李思远不间断的咳嗽声,他先是抬眼看了一眼两人,而后就低下了头,轻轻咳嗽着露出一个自嘲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