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丛里没了动静。
仿佛方才一切都没发生,听到的声音只是我的幻觉。
我刚靠近几步,又有声音传来,荆棘藤条的缝隙中时不时闪过红色的东西。
看清那抹红色后,我用捡来的铁棍拨开藤条,对躲在里面瑟瑟发抖的人说:“现在没事了,你出来吧,那里面刺扎身上很疼啊,你应该离它们远一点。”
我果然猜对了,躲着的正是花轿里的人,并且真的是一个男人。
身形瘦弱,眉间有一颗朱砂痣,一袭红衣把他衬得肌肤雪白,很难想象这样美丽的面容竟然属于一个男人。
即使是瘦小的男人,也很令人惊讶。
他见到我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见我伸出手,一直迟迟未作出回应。
过了许久,我手都举麻了,他却还是不肯走出来,我感觉自己耐心快要告竭了。“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还不出来,我可就走了,你自己一个人晚上在山上跟尸体作伴吧。”
他一听,慌了,急忙起身拉住我的手。
走出来时衣服又被荆条划拉开好几道口子,甚至能看见他身上有许多细小血痕,脸上也有几道。
“你叫什么名字?”
他犹疑一会儿,眼神渐渐茫然,“我记不起来了。”
我又问:“你看见是谁杀了他们吗?”
“我忘了。”
“我去,你该不会是受惊吓过渡忘记了吧?”
“我猜这块玉佩你应该也不知道了。”我看着玉佩发出叹息。
谁知他看见玉佩,突然眼神一亮,急忙想要抢过去,幸好我眼尖及时收回去,不然就让他得逞了。
他大叫:“这是我的!”
“好你个骗子,什么你的啊,你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怎么还能说它是你的,依我看你是在说谎!”
“我没有!”
“那就拿出证据证明啊,只要你能拿出证据,我就把它还给你。”
他想要解释,可是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后来他慢慢吐出几个字:“我真的都不记得了。”
见我不相信,他结结巴巴说着:“我第一眼看见它就有一种感觉它真的属于我,只是我忘记了好多事情,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让你相信我,愿意把它还给我。”
他眼神真诚,确实不像说谎。
我也不逗他了,直接告诉他:“我确实不相信你说的话,因为我认识这块玉佩,这是我朋友的,并且是我朋友的家传之物,世间独一无二仅此一枚。”
他捏着袖子,低下头,不再为自己辩驳了。
虽然我提出质疑,但不表示他说的是假话,阿襄的东西出现在他身上本就奇怪,偏偏此人还失忆了,想让人不起疑都难。
“算了,反正你已经没事了,现在没人要害你,你自由了,接下来你自己好好生活吧。”
也不知他是听见还是没听见,一直低着头也不吭声,头发遮住光线,他脸上一片阴暗看不出是何神情。
我眺望天边,这会儿日色渐落,山上显得更加萧索阴凉了。
阳气正在慢慢退散,夜晚来临阴气开始聚拢,困住的鬼魂会出来觅食,万一被他们缠上则难以脱身。
“好了,你赶在天黑之前快点离开这里,千万不要逗留。”我对他说完便要下山。
走了一半忽然走不下去了。
不是遇到麻烦,而是身后的尾巴太扎眼了。
我实在忍不住转过头,身后除了树木乱石,其他什么也没有,可是仔细观察大树就会知道有人正躲在后面。
估计自认为自己藏好了,不会让我察觉到,但是他自己却不知道拽地的下摆早已出卖了他。
我装作不知道走到山脚下,远远望见来时骑的马儿,我眼珠转了转,过去三下五除二解开缰绳,不待身后人跑过来,立马跳到马背上,一夹马腹,骑着马跑出百米开外。
第 92 章
◎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并没有平复我的心情,反而让我愈发烦躁不安。
我好不容易按捺住想要掉头回去看俊◎
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并没有平复我的心情,反而让我愈发烦躁不安。
我好不容易按捺住想要掉头回去看看的冲动,谁知胸前玉佩又发光了,与前两次不同,这次玉佩的光亮得吓人,眼睛都快晃瞎了,同时还在不断发热,越来越热,像是要隔着衣服将我的胸脯烤熟似的。
突如其来的情况迫使我不得不停止前进。
直到这一刻我终于明白那个男人为什么执意认为玉佩是他的了。
虽然有些事还是不清楚。
不过从玉佩不愿意‘离开’他这点可以看出,玉佩是主动对他进行认主,知道我将它带离主人身边后,用这种方法逼我回去找它的主人。
我将马儿掉头返回,随着距离缩小,玉佩果然不再与我作对了。
忽然我脑子里一个念头闪过:
那个男人身体里的灵魂该不会是阿襄吧?
难道她现在寄宿在这个男人身体里?
越想越觉得是真的。
我回到那里发现他还没走,听见去而复回的马蹄声,他立马抬头望向我,沉寂的眼眸中有了一丝光亮。
我试探着唤他:“阿襄?”
他先是诧异地看着我,而后犹豫片刻问我:“阿襄是谁?”
我愣了愣,“没什么。”
究竟是他失忆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还是我猜错了?
眼前这个看着乖乖的男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我一定要弄清楚。
“你现在没有地方去的话,你就跟着我吧。”我对他说。
听罢,他脸上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
他先骑上马背,我也打算跨上去,不过忽然感觉很不对劲。
他坐前面我坐后面,在别人看来我岂不是把他抱在怀里吗,不行,画面太肉麻了,必须得换位置。
不由分说,我让他先下来,然后自己先上去,再把他拉上来让他坐在后面抓紧我,这下才觉得顺眼一些。
“坐稳了!”
我双腿刚使劲夹着马腹,喊了一声,马匹面前‘咻’的一个黑影窜过,吓得马儿受惊,长鸣一声后便疯狂奔跑起来。
它带着我们惊险地跑过弯道,踏过河水,穿过竹林,然后终于有惊无险停下了。
一路拉风的我发丝凌乱如同疯子,然而令我不爽的是我形象都快没了,后面的人居然还整整齐齐一点变化都没有。
果然,人与人之间有区别存在。
我问他:“你看见那是什么东西了吗?”
“没有。”
“那你坐马上干嘛?”
他委屈说道:“你挡住我的视线了,等我看见时,那个东西已经在山上消失了。”
“怪我咯?”
“没事,这次原谅你。”
“……”真会顺坡下。
想起冥界传说里的阴煞鬼,我浑身一个冷战,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不再深究,快马加鞭飞快驶离这块诡异之地。
回到浮来暂去,屋内灯火通明却一个人也不见。
我把人带到屋里,自己去换了身衣服,翻箱倒柜找出好久没用过的医药箱,幸好是放在抽屉里,不然上面已经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尘了。
以前没修习法术,担心自己在外闯荡会受伤,所以医药箱总是放在容易拿到的地方,本来是给自己准备的,可是后来凤煦来了,他把我保护得很好,反而是他经常受伤。
第一次给他包扎伤口笨手笨脚,差点让他伤上加伤,后来熟能生巧,包扎手法越发熟练了。
三年过去了,我在玄狸儿的魔鬼训练下,学着控制体内冒出来的那股法力,基本上大多数不是很厉害的妖怪都不是我的对手,没怎么受伤就把它收起来了。
看着箱子,难免会想起旧事。
时至今日我都不明白当初丢下凤煦是否正确,每当我彷徨无措时,耳边总会响起蓝邪的话,蓝邪不是会故意离间关系的人,如果凤煦是好人,她不会劝我远离凤煦。
她一定是知道凤煦做过什么事,才会让我小心他。
并且蓝邪一向以我为重,让我远离他,则说明凤煦以前定是对我做了什么事,才让蓝邪对我把他带在身边而感到担忧。
再一想到凤煦最早的身份,我觉得自己可能已经触摸到真相了,只是有些难以接受。
想着想着,我提着药箱不知不觉已经走回那个房间了。
我带回来的人正乖乖坐在大厅里,一脸好奇地看来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