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这句话,石敏恩只能答应了。她失去了宝贵的东西,但她不能自私地去影响折磨别人,尤其她一直是事事为丈夫考虑的贤惠妻子。
只不过她的体谅和隐忍终究没能换来丈夫的可怜,反而被丈夫视为可耻的“异类”,两人关系越来越僵。在这个四合院中,石敏恩沦为了幽灵,她白天不能出门,晚上蒙着面纱偷偷去看望康源辞。
伏香经常去看望石敏恩,冲她摆出一副不害怕不嫌弃的态度,轻声细语地安慰她、开导她,每次去都会带些自己亲手做的花茶。
说来也奇怪,石敏恩应该毁容本就抑郁且自卑,情绪几欲在崩溃边缘,每日不是躲在屋里嚎啕大哭就是使劲摔东西发泄。不知是不是伏香做的花茶有凝神静气的功效,她感觉自己精神好多了,后来再难受的时候,她就喝茶,久而久之,对这种茶有了依赖性。
不光只有石敏恩不对劲,其实康老爷子和康启明也不对劲,他们常常会听见耳边有“砰砰砰”的声音,晚上睡觉也总感觉有人在敲门。
怪异现象折磨着老爷子,原本很是硬朗的身体猛地呈现病态,短短一周不到老爷子就进了医院,医生通过仪器检测不出他的病情,可老爷子的身体的确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不断衰弱。
某天晚上,康启明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老爷子凌晨一点起来喝水,不小心滑倒,头磕在地板上流血过多,经抢救无效已经去世了。
上一次举办葬礼是三周前,想不过还没到月尾又得办一次葬礼,这次棺椁没停放七天就下葬了,康启明心力交瘁,已经没有多余精力消耗了。
可是葬礼上又出事了。
这回是康源辞出事了。
之前警察说过佟小天的死亡事件疑点重重,若是后面找到更多证据,则需要康源辞去警局协助调查。出乎人意料外,警察找过来不是请康源辞去帮忙破案,而是以嫌疑人的身份给他戴上手铐,押他坐着警车去了派出所。
这下康家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
康启明气坏了,他不用猜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恨不得亲手掐死康源辞这个小畜生,石敏恩也感到失望,但她没有办法不管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于是忘却康启明的警告,执意走出屋子去求他想办法保释康源辞。
警察局里,康源辞和王昊分别关在两间审讯室里,无论警察如何逼他们说实话,他们都一致咬定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当问起是否动手杀了佟小天时,他们都不承认自己杀了人。
可是通过找到的佟小天身上一些纤维油脂,经化验证明是属于他们的,并且还是在脖子和手腕处发现的,足以说明他们当时对佟小天动过手,他们很有可能一时失控错手杀了佟小天。
现在需要搞明白的就是到底是他们合谋杀了人,还是他们之中只有一个人是凶手。
经过一天审讯,他们都抵死不认,在保护自己的同时也在保护对方,警察们都想象不了在这种步步紧逼的情况下他们又是如何做到坚持的。再这样下去,他们也只能放他们走了。
还好有专家过来转变了审讯模式,为他们提供了两扇门,引诱他们其中一个人从门里走出来,警察们编造了一个不存在的铁证,专家没有让他们承认罪行,而是和他们估算坐牢的时间。
王昊心理防线率先瓦解。
他急于从专家为他创造的门里出去,从而忽略了那个很容易揭穿的证据,他把所有事推给了康源辞。
可以说至少到现在王昊的反应,以及他所做出的的选择都在警察的意料之中。
超出他们意料之外的是康源辞的反应。
康源辞并不想从那扇门里逃出去。
他似乎早已看穿他们的把戏,开始沉默起来,大多数时间都在思考,这种类似消极的态度恰恰是最能拖长审讯时长的方法,如果时间一到,他还是拒不交代,那么依照王昊单方面的证词也不能找出凶手,给凶手进行定罪。
其实他们的想法很简单,只要康源辞和王昊肯说话就行,不在乎他们是否相互指认谁是凶手,只需要通过他们的话确定他们之中的确有一个就是凶手,那么事情就好办了。
但如果中间有一个人从头到尾“确定”自己没有罪,这种假性思维会干扰整个办案流程,没有明确的证人,那么也就无法立案走司法程序进行调查了。
突然石敏恩来了。
她带着一顶很突兀的斗篷,薄纱下她的脸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警察们吓了一跳,康源辞在审讯室见到石敏恩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不是因为她的突然到来,而是被她这副怪异的打扮吓到了。
也正是从这时起,他意识到石敏恩的脸可能受伤了。
石敏恩手里提到箱子里装满了钞票,不清楚这笔巨款从何而来,她想要用贿赂的方式请求警察们放过康源辞,警察们都面面相觑,没有人吭声,也没人上前接过这笔钱。
正好审讯时间也到了。
石敏恩就这样一分钱没花,把康源辞带走了。
他们刚走出警察局,石敏恩像是换了一个人,突然很是暴躁,反手甩了康源辞一个响亮的耳光。
康源辞懵了。
出生到现在,这是石敏恩第一次打他,还是在大街上当着许多人的面打了他。
他气愤、委屈的同时不敢还嘴,因为他知道挨打的原因,他理亏,所以他没勇气张嘴说话。
石敏恩掐着他的肩膀,不住地问他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一声声质问,声音很是尖锐,引来更多人侧目了。
她丹红的指甲不知有多长时间没剪过了,长得很长,康源辞感觉那十片指甲坚硬的厉害,快要扎穿他的皮肉割到骨头了。
他再也忍耐不了,使劲推了石敏恩一把,谁知石敏恩就那么倒在地上,头上的斗篷掉了,脸上的面纱也松垮下来。康源辞揉着肩膀,抬头就看了一眼,骇住了,他连忙后退,差点左脚绊倒右脚摔在地上。
下一秒,他的脸变灰白色了,惊恐的声音再也躲藏不住,从他的喉咙里拼命使劲冲破阻碍释放出来。
“乖儿、乖儿……”石敏恩急忙安抚康源辞,但更多是想要赶紧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再大喊大叫了。她知道周围的目光都聚过来了,她也听见人群中有不少议论声响起。她进一步,康源辞就退一步,眼见阻止不了他,她无奈,只能竖起食指,无力地吹着口气。“源辞啊,别叫了,求你了……”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低声下气求人。
这人还是别人,而是她的亲骨肉。
然而她不知道,此刻在康源辞眼中,石敏恩身上已然看不见作为母亲的影子了……
后来康源辞回到家才知道石敏恩的钱是从哪儿来的。
那是她从康启明那里拿来的,但是并没有经过康启明的允许,也就是说康启明没有想过要把他捞出来,从头到尾来救他的只有石敏恩一人。
康启明还因为石敏恩的愚蠢行为,把她狠狠毒打一顿。
石敏恩挨打的时候,康源辞就站在一旁,愣愣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他没有上前阻止的意思。他觉得眼前这两人都不是他的父母,他的父亲没有这么冷血,他的母亲也不会如此丑陋。
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都是噩梦,说不定和他们之前吃的馊掉的菜有关系,可是他并没有吃,为什么也会出现如此这般荒诞的幻觉呢。
既然做了噩梦,说不定小叔有办法帮自己摆脱这场噩梦呢。
于是他去找瞿师,到他房中却找不到人。
他不知道瞿师正在面对导致这一切不幸的罪魁祸首,瞿师想不到牺牲自己挡住了天灾阴煞,却挡不住人心诡测,他已经不能坐视不管,所以去找伏香。
过了一段时间,康源辞已经趴在床上睡了大概两三个小时,忽然天空一道红色雷电亮起劈中院子里的老榕树,康源辞惊醒过来。他看向门外,水雾的玻璃上映出一个人影,他躲进角落里瑟瑟发抖地盯着外面。
他出声询问是谁站在门外。
外面传来很虚弱的声音,康源辞皱起眉头,他听出是瞿师的声音,瞿师好像受伤了。
他犹豫一瞬然后跑过去拉开门,瞿师从门外跌进来倒在地上,他身上有几处衣服破损,鲜血从袖子里流出,顺着指尖落下。
“小叔?!”